十一

　　惠可给小芳打来电话。

　　惠可是小芳的师弟，也是很小就跟着道长修行，只不过，他是正式拜了师傅，学了道长的全套知识，而小芳呢，是女生，道长从未收过女徒弟，所以，道长只是跟小芳讲些人生道理，别的，就没多说什么。

　　惠可从小就跟小芳关系很好。

　　惠可问起小芳的情况。

　　小芳迟疑了一下。

　　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她的喜事告诉师弟。

　　她决定不提那事。

　　按理，这终身大事至少得跟道长说一下，这是起码的礼貌，道长毕竟把她从一个小娃娃养成如今的大姑娘，跟父亲一样。

　　至少，应该先征求一下道长的意见。

　　可小芳当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事后想起来，才明白自己的缺失。

　　“好，还挺好的。”小芳说。

　　小芳吞吞吐吐的语气引起了惠可的怀疑。

　　“你到底怎么样啊？”他又问你一遍。

　　“好，挺好。”小芳仍然说。

　　惠可沉默了半分钟。

　　“你在哪儿？”惠可问。

　　小芳说了地点。

　　“咱们离得不远，我来到这个城市了，我去看看你吧。”惠可说。

　　小芳在支吾。

　　“不用吧，太麻烦了。”小芳说。

　　她是在推脱。

　　并不是很欢迎惠可。

　　惠可只好告诉她实情。

　　“今天早上师傅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昨晚梦到你了，很担心你的状况，让我无论如何去看看你。”惠可说。

　　小芳想了一下。

　　“还是我去看你吧。”小芳说。

　　她还解释了原因。

　　“我路熟，方便。”她说。

　　其实，她不想让师弟来找她，她是怕师弟见到黑大汉。

　　她还想弥补她的缺失，找个时间跟道长说说黑大汉的事，也算有个交代。

　　师弟同意了。

　　他们约在一个酒店见面。

　　师弟看见她，就盯着她看了又看。

　　小芳让他点菜，他也不回答，就盯着小芳瞧。

　　小芳只好自己点了。

　　两个菜。

　　全是素菜。

　　“你干嘛这样看我？”小芳问师弟。

　　师弟不吭声。

　　他甚至凑到小芳面前十厘米处，盯着小芳的额头看。

　　然后，他坐回到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小芳问。

　　师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问题。

　　语气沉重。

　　“这一段时间，你接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师弟问她。

　　小芳笑了。

　　“没有啊。”小芳说。

　　师弟摇头。

　　“不可能。”师弟说。

　　“真没有，”小芳说，“我天天在厂里上班，那有机会接触到不好的东西呢。”

　　师弟又凑近看看。

　　“不对，”师弟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对吧？”

　　小芳唯一瞒的事就是黑大汉。

　　开始，小芳还是否认，但师弟一直追问，她就说了黑大汉的事。

　　她还把瞒的原因告诉了师弟。

　　她是想亲自向道长说这件事，而不是通过师弟的嘴，让道长知道。

　　她认为，这会让道长更好受一些。

　　师弟对小芳的解释没有兴趣。

　　他只对那个黑大汉有兴趣。

　　他问了各种问题。

　　诸如，那黑大汉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癖好，如何待人接物，等等。

　　小芳一一回答了。

　　她本来也不想有什么隐瞒。

　　她还说了更多。

　　那个黑大汉的体力惊人，可以一个人卸一车货，可以轻松攀上三米多高的墙，一个人对付七八个小混混，也完全不在话下。

　　师弟的脸更阴沉了。

　　“你这个男朋友不是一般人呀。”师弟说。

　　师弟的语气不像是夸奖。

　　小芳苦笑。

　　小芳也知道黑大汉丑陋，不善言辞，但她就对他难以抵抗。

　　小芳把这种感受也告诉了师弟。

　　师弟哼了一声。

　　“是不是感觉那黑大汉有什么引力似的？你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师弟问小芳。

　　小芳点头。

　　差不多是那种感觉。

　　或者，更强烈一些。

　　师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瞧着小芳。

　　表情严肃。

　　“根据你说的情况，以及你脸上的情况，我基本断定，这个黑大汉不是一般的人。”师弟说。

　　小芳笑。

　　黑大汉不是一般人，她知道。

　　师弟一点也没笑。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师弟说。

　　“嗯？”

　　“我的意思是，这个黑大汉不是一般的人，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人。”师弟慢慢说。

　　一字一顿。

　　小芳呆住了。

　　“不可能，”小芳说，她终于恢复了意识，“他或许体力好一点儿，但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啊。每天和我生活在一起，实实在在的人。”

　　师弟不急。

　　他慢慢说他的理由。

　　“我一见你，就发现你双眉之间有一股淡淡地黑气，只有接触过什么不好的东西，才会有那样的黑气。而你告诉我，你唯一接触的特别的人是那个黑大汉，那我的目标就集中在黑大汉身上。根据你说的情况，我几乎可以断定，问题就出在黑大汉身上。”师弟说。

　　小芳不相信。

　　无论师弟怎么说，她都不相信。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她说。

　　师弟没办法了。

　　“这样，我给师傅打个电话，看他怎么判断这个事。”师弟说。

　　小芳还是相信道长。

　　“好。”小芳说。

　　“我出去打电话，我得避开你。”师弟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避开我？”

　　师弟苦笑。

　　实情相告吧。

　　“为了安全。”师弟说。

　　“安全？”

　　师弟点头。

　　“既然我怀疑那个黑大汉的来历，那么，我不得不做点防备，万一他和你一起来了，而咱们都不知道，或者，他用什么法术监听咱们，怎么办？还是得有点防范。”师弟说。

　　小芳很不以为然。

　　可她没再说什么，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师弟的电话打了很久。

　　小芳有些忍不住时，师弟才回来。

　　师弟瞧着小芳，默不作声。

　　“师傅是怎么说的？”小芳问师弟。

　　师弟的语气低沉。

　　“师傅的判断跟我一样。”师弟说。

　　小芳不高兴了。

　　怎么可能呢？

　　那黑大汉也许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但说他不是人，是什么怪物，小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现在，黑大汉不再睡那个平台，而是跟小芳睡在一张床上。

　　俩人感情越来越亲密。

　　可他怎么可能不是人呢？

　　“师傅刚才料到了，他说你不会相信，不过，师傅说，有个办法能证明我们的判断。”师弟说。

　　“什么办法？”小芳问。

　　师弟却卖起了关子。

　　“这个办法恐怕得让你帮忙。”师弟说。

　　“我？怎么帮忙？”小芳问。

　　师弟打开他的旅行箱，里面有一层放了瓶瓶罐罐的东西，师弟找出来一个小瓶子，放到小芳的面前。

　　是个玻璃瓶，里面装了一些红色的粉末。

　　“你把粉末掺在那黑大汉喝的水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师弟说。

　　喝的水里？

　　可那个黑大汉几乎不喝水，他只喝酒。

　　“掺在酒里，行吗？”小芳问师弟。

　　“酒也行，只要他能喝下去。”师弟说。

　　小芳盯着小药瓶，犹豫了。

　　“是要瞒着他，让他喝下去吗？”小芳问师弟。

　　师弟点头。

　　“不能让他知道，”师弟说，“否则，他就不会喝了。”

　　小芳又沉默了一会儿。

　　“这粉末掺在酒里，酒就变色了，那他就会发现了。”小芳说。

　　“不会。”师弟说，“这粉末一接触水或酒，就变得无色无味了。”

　　小芳还是沉默着。

　　“这不会是什么毒药吧？”小芳问师弟，“我瞒着他，让他喝下去，会害了他。”

　　师弟连忙摇头。

　　“这粉末对人没什么害处，顶多会睡一大觉，但是，对别的，”师弟停住了话头。

　　小芳又沉默了。

　　“师傅刚才料到了。”师弟说。

　　“嗯？师傅料到了什么？”

　　“他料到，你会犹豫，他说，如果我说服不了你，就拨他的电话，他会跟你说。”师弟说。

　　师弟拨通了道长的电话，然后，他把手机给了小芳。

　　师傅没有废话。

　　“那粉末不会对人有害，即使那个黑大汉不是人，喝了以后，只会有一阵子难以行动，也不会伤害他。”道长说。

　　道长都这么说呢，小芳只好选择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