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两天后,期中考试终于结束。
在改卷的时候,我刷到了闫雯雯的朋友圈。
“进手术室啦。”
这个和李乐乐一样年纪的少女,聪明灵动,乖巧听话。
她知不知道,自己被捐献的骨髓,是在其父母和学校的“运作”之下得到的?
录完考试成绩,我不能再这样坐视不管了。
在李乐乐之前,还有多少个“李乐乐”?
我或许无法改变什么,但我也不会任由这些腌臜的交易深埋地下。
明明知道却不去阻止,那我和帮凶有什么区别?
“张老师,你要的美术生画卷都在这了。”
“哦,好,谢谢,待会麻烦你帮我搬到雕塑室了。”
我笑道。
学校美术班有个传统,会把一些画得好的画卷封档保存。
也算是作为对学生一个回忆的封存。
学校的雕塑室就在档案室的隔壁。
晚自习结束之后,我特地拖到很晚。
“张老师,你还没整理完啊?”
“啊,你要不先回去吧。”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老师在这。”
“没关系,也没多少了,对了,你把钥匙留给我,待会我锁门。”
“好。”
一长串钥匙放在进门的桌面上。
我整理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漆黑的窗外。
晚上十一点,校园陷入沉寂。
我拿着钥匙打开隔壁档案室的门。
“吱嘎……”
门被推开,室内一片昏暗。
我不敢开灯,只能透过微弱的月光看清里面的情形。
档案室一分为二,外面是一个工作台,上面有电脑。
透过玻璃隔窗能够看见里面排列有序的书架。
这里锁着的都是学生的各种档案和资料。
我直接走到了工作台的位置打开了电脑。
学校的电脑密码都是统一的。
绿色草原的电脑界面,我直接进入了系统内查询这些年来因生病休学或退学的学生信息。
系统只能选定一个时间段查。
我很快选定了距离如今最近的一个时间的时间段。
白色的电脑页面跳出正在加载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跳得十分厉害。
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我的心头。
“叮咚!”
突如其来的信息提示音吓了我一跳。
我按压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
是我的手机。
那个神秘人,居然发消息过来了。
“你在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冷冰冰的文字,我却看出了对方的一丝急迫。
电脑页面还在加载,我干脆抽空回他一个消息。
就在我将点击要发送的时候。
页面加载完成。
我连忙放下手机。
漆黑昏暗的档案室,电脑页面隐隐的白光照耀在我的脸上。
某处黑暗反光的地方,倒映出我惊恐的双眼。
我握着鼠标,手指滚轮不停转动。
整整一整页的页面名单。
这还仅仅只是学校近十年来的。
若是从学校建立之初就开始算…
我不敢细想,密密麻麻的冷汗从我的后背淌下。
我紧盯着上面的一个个人名,在这些名字的背后,我仿佛看见了一双双无神、被胁迫的无辜眼睛。
这所学校,和一个地下大型器官交易中心有什么区别!
而此时我的手机正在不断叮咚叮咚地进来消息。
我回过神,将这些资料全部拷贝。
在拷贝结束之后,这才抽空看了一眼刚刚不断传送进来的信息。
第一条:你到底在哪!
第二条:你被盯上了!
第三条:快跑!齐月才是跟踪你的人!
咚!
最后一条消息映入我的眼帘。
四周陷入死寂的沉默中,黑暗笼罩着我。
在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身子完全僵住了,一阵惊悚的鸡皮疙瘩迅速爬满我的身体。
我缓缓转头,看见昏暗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张恐怖苍白的脸。
那不是我的脸。
那是、是齐月的脸!
她一直躲在档案室里!并且就在我的身后!
我的呼吸骤停。
齐月朝我露出一个诡异惨淡的笑容。
紧接着,她举起手中的美术刀,狠狠地朝我挥刺过来!
“砰!”
我仓皇后退两步,撞倒在桌面上,电脑被我扯歪,突然一下子蓝屏了。
幽幽的蓝光显得格外地诡异阴森。
照耀在齐月的脸上更是衬托得她神情可怖。
“你还真是找死啊。”
齐月朝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她手中的美术刀刀尖对准了我的眼睛。
眼看着就要狠狠刺下。
我屈起膝盖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齐月吃痛,后退的同时那把美术刀从我的手臂划过。
割裂的痛楚传来,但我不敢懈怠。
我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跑去。
齐月追在了我的身后。
我双腿发软,并不是因为受伤。
而是因为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恐惧。
我的手机在和齐月争执的过程中已经丢失。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只能朝着教学楼的顶楼跑去。
昏暗的走廊回荡出阴森诡异的脚步。
一下一下地折磨我的精神。
直到我跑到了顶楼,空旷的顶头风声凄厉。
我再无退路。
转过身,齐月居然已经出现在了天台入口。
她的美术刀上还沾着我的血,此刻正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是你,齐月,居然是你。”
我脸色发白,除了不可置信,整颗心也在不断地往下沉。
如果学校真的掌握了孩子的身体信息给那些生病的人,未必会逃过学校的眼睛。
除非,本身就是学校内部的人在操控着一切。
而我居然差点忘记了,齐月是校长夫人。
她还说过,她舅舅,是医院的主任。
齐月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便利。
如今明白过来。
许多细节也并非不可探究。
她和我一起送闫雯雯去医院。
后来见到闫雯雯的父母,用那般肯定的语气对闫雯雯的父母说骨髓很快就会找到的。
还有学校安排的体检上。
我说这次体检安排得要是早一点就好了,这样闫雯雯就能早点查出自己的病情。
可齐月却对我说的话不置一词,甚至微微一笑。
我那时以为她是唏嘘感叹,可如今回想起来,只怕是在嘲讽我的无知。
那天在李乐乐家,除了李乐乐的父亲,齐月也一定看到了我发现了那张骨髓捐献知情书。
她知道我起疑,所以后面跟踪我到了市中心公园。
如今我查到这一步,为了掩埋学校的腌臜,齐月一定会将我灭口。
齐月没有跟我废话。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事,良心早就在道德的打磨中消失殆尽。
她直接挥刀上前,我在躲避的过程中不小心踩到砖块,摔了一脚。
就是这一跤,我被齐月揪住了把柄。
她将我拖到栏杆边上,我的半个身子悬空,身下是漆黑冰凉的水泥地。
“张雅,你到底是谁?”
齐月问道,阴狠狠地盯着我的瞳孔。
“你是不是警方的卧底!”
我突然笑了起来,原来齐月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啊。
我紧紧地抓住齐月的手,在这生死一刻我居然不再害怕了。
“我啊,是你害死的冤魂!”
我蓄力猛地将齐月一掀。
齐月始料不及,她惊恐地睁眼,手中的刀猛地从我的脖颈划过。
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我捂着脖颈被割倒在地。
齐月飞奔上前,在她举起手中的美术刀要刺下的同时。
我听见“嘭”的一声。
“不许动!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