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婆婆养了我六年，但我还是有些怕她。
婆婆从眉骨到下颌有一道深深的疤，脸上还都是皱纹，看起来恐怖极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养你这么多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靠近点儿！”
婆婆回头瞥我一眼，我立即加快步子，但还是不敢把距离缩得太近。
婆婆进门后，立即把我一拽，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门。
“我交代你的话你都忘了？你是嫌自己命太长？”
婆婆对我好是好，就是真的太凶了。
我抿着嘴，往她面前一站，发着犟，一句话也不回。
半晌，她叹了口气。
“我给你找了户人家，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大意见，以后也不用回来看我。”
我一听心里就发慌，这个村子里是有过继的，但过继的都是男娃，女婴哪家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我去别人家有什么用？
而且，过继了就得跟人家姓。
妈妈说过，不让我姓张。
我气鼓鼓开口：“不去，婆婆坏。”
婆婆气笑了：“好你个小妮子，我养你这么大，就落你这么一句埋怨。”
她看着我，“不去也行，能熬过今晚，我就容你在我这老老老实实住下。”
一想到晚上要经历的事，我内心就比离开婆婆还要恐惧。
跟着婆婆来到厨房，她把我捞到的鱼拿出来，捏着鱼头猛地一拍。
足足我一条手臂长的鱼瞬间就不动了。
婆婆眉毛丝都不跳一下，动作利落地把鱼开膛破肚剔好骨。
我看着那鱼，咽了下口水。
“婆婆，我今晚能不能不出去？”
婆婆斜我一眼：“你还有怕的事儿呢？”
婆婆是村里的接生婆，很多难产的婴儿都是婆婆接生出来的。
可是婆婆不仅管接生，还管把新接生出来的娃娃脖子拧断。
因为这个村子里再不愿意，也还是会有女婴出生。
并且，也难免会有断不准确，让本该在十五出生的女婴顺利出生。
要么没阻止成功，就像我。
要么，就是算错了性别。
而一旦有这样的女婴出生，婆婆就会应主家要求，直接让女婴活不下来。
当然这些只是局限于十五出生的女婴，其他时候出生的女婴，有的留着，等长大，给村子里的人生新的孩子。
有的，从婆婆离开主家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七月十五，有两个半夜。
与十四相交那半夜出生的女婴已经被尽数扔进了井里。
而马上，就要迎来另一半夜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