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老妈的骨灰寄存在殡仪馆。
我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家。
人终于都走光了,剩我独自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我望着母亲的遗像,发着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感觉有点饿了,我去厨房,想找点吃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无奈地走回客厅,想翻点饼干吃。
也没有找到。
快绝望时,我看见角落里有一桶方便面。
已经放了很久,落了许多灰尘。
我拆掉包装,却发现家里没有开水。
只好去烧了一壶水。
泡了面,吃下去,我才感觉心思活泛一些。
我在家里走走停停。
后来,我打开妈妈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东西还是原封不动。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很平整,整个房间似乎还弥撒着***味道。
我贪婪地呼吸着。
我甚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专心地闻着。
我明白,这是妈妈留下的最后的气味,恐怕也会很快消散。
我慢慢睡着了。
似乎做了一个梦。
具体情节也搞不清楚了,反正,似乎,我年纪很小,在跟妈妈躲迷藏,我躲在一个角落里,等着妈妈来找我。
但等啊等,也不见妈妈来。
我没有耐心了,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但四周竟然都是陌生的原始森林。
我吓哭了。
我大声地叫妈妈,没有任何回应。
我慢慢在森林里走起来,越走越害怕,越走越绝望。
绝望到顶点时,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也就从绝望中苏醒过来。
是小米。
听到我的声音,她向我道歉了。
“你已经睡了吗?不好意思哈,打扰你休息了。”她说。
我基本清醒了。
“没事。”我说。
小米支吾起来。
她是想向我解释我父亲的事。
“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你父亲是那样的人。”她说。
“嗯。”我说。
“我不知道,你父亲竟然那么不像话,他做的事确实太过分了,实在过分。”她说。
我又嗯了一声,表示我在听着。
“我只是想当然了。当时,是不是通知你父亲,确实应该跟你商量商量,不该自作主张。”她说。
我仍然嗯了一声。
“但你那几天太悲伤了,所以,我想就不用打扰你了,所以,就没跟你商量。”她说。
她在找借口。
“嗯。”我说。
“我错了,对不起。”她说。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没事。”我说。
但小米还不是那么有把握。
“你不生我的气了?”她问我。
“不。”我说。
“真的不生气了?”
我停了一会儿,回答了她。
“其实我感激你。”我说。
“感激我?”
“嗯,感激你。”我说。
小米觉得我在说反话。
我给她解释。
“如果你没有通知我父亲,我今天就没机会对我父亲吼那几声。我今天对我父亲嚷的那几句,是我憋了很久的话,是我一直想对他说的话,今天对他吼出来,我轻松了。”我说。
“哦。”小米说。
“尤其是,我看见我父亲无地自容的样子,我非常满意。”我说。
小米还是将信将疑。
“可你今天失态了。在那么多人面前,你失态了。你不后悔吗?”她问我。
我想了一下。
“不后悔。”我说。
我真的不后悔。
即使我的新局长也在场,新同事在场,我也不后悔。
何必假里假气。
我至少表达出我真实的感情。
这点,小米倒同意我。
“是的,今天你的情绪虽然有些失控了,但很真实,很感人。”她说。
我对她没什么怨气,她就轻松下来,聊的话题也轻松了。
“你一个人不闷吗?”她问我。
“嗯,还好吧。”我说。
“要不要我过去陪陪你?”她问我。
她的语调很暧昧,我能听出来别的意思。
但我还是拒绝了她。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再说,现在也太晚了。”我说。
小米有些失望。
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今晚,什么样的美女我都会拒绝。
挂了小米的电话,我从老妈卧室里走出来。
我回了我自己的卧室。
我泡了杯茶,呆呆地瞧着窗外的黑夜。
我的眼神无意中扫到了我那个锁着抽屉。
我想起来点什么。
我打开抽屉,拿出来那个盒子。
我又看见了神笔。
神笔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仍然是那么黝黑、那么神秘,仿佛力量无穷。
但今天我却对它不那么在乎。
再神秘再强大又如何呢,我老妈都不在了,什么都意义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