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天麻麻亮，梅姐推开房门，老宋已经死了，嘴巴大张，面目狰狞，死状极其恐怖，梅姐当场昏了过去。

　　附近的村民听到孩子们的哭声，赶了过来，大家赶紧掐梅姐人中，折腾了半天，梅姐才醒，她肝肠寸断，抱着孩子们嚎啕大哭，差点又晕过去，消息传得很快，村里所有人都来了，把宅子内外堵得水泄不通。

　　尸体依然躺在地上，惨目忍睹，不少人都蹲下来呕吐，终于，有人找来块白布将尸体盖住。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留下四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命运太过残酷，男人们静默而立，女人们跟着哭泣，沉默和压抑笼罩着屋里。

　　梅姐哭了好一阵，情绪才缓和了一些，磕磕绊绊讲述完昨晚的经历。

　　村长杨根生听完，表情凝重，低声对梅姐说：“好好休息吧，家里的事村里会帮忙的。”

　　杨根生又朝众人挥挥手。“大家都去外面，让小梅好好休息。”

　　人群来到屋外，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哎哟，老宋死真惨啊”，“留下几个孩子，真是可怜啊”，“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他到底撞见什么啦。”，“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石井早已在人群中默默观察了很久，此时人群去了外面，屋内不再拥挤，终于有机会仔细搜查一下，村民现场保护的意识不强，屋里一片狼藉，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里屋，梅姐搂着几个孩子在床上泣不成声，几个女人在一旁安慰。

　　石井轻手轻脚穿过走廊，来到放置尸体的地方，拉开白布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毕竟不是警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石井又检查了大门和窗户，昨晚的风很大，结合梅姐的描述，门窗应该是关紧的，却没有发现被撬过的痕迹。

　　这就奇怪了。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离开的呢？

　　很显然，这和刘乾辉死的时候家里情况一模一样，凶手依然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恶魔。

　　凶手可能会穿墙术，又或是拥有某种超凡的能力，他仿佛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任何地方，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对他一无所知，你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知道他的模样，不知道他何时何地出现，更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但是你却知道他就在这个村子里，就在你的身边……，而且不怀好意。

　　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石井来到屋外，村民围在一起，看上去，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村长，你快想想办法吧。”村民都嚷嚷着。

　　只死了一个人，大家可以认为那是巧合，当死第二个人的时候，那就不是巧合了，这就意味着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村民是真怕了。

　　村长杨根生蹲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半天不说一句话，看到从屋里走出的石井，扬了扬眉毛。

　　“石老师，你怎么看这件事？” 杨根生还是习惯求助这个“聪明人”。

　　石井说：“和杀死我老师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

　　村长杨根生说：“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石井说：“先报警吧。”

　　这时，人群嚷嚷起来了。

　　“报警有用吗？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是啊，村里肯定有鬼。” ，“还是快找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吧。”，“是啊，是啊。”

　　石井没有反驳，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对凶手有三种猜测，没有说出来是怕吓到众人，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猜测和鬼也差不了多少。

　　杨根生站起身来，抖了抖长长的烟灰。“石老师，我们早报过警了，警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你是有智慧的人，看问题肯定比谁都透彻，如今只有劳烦你试一试了。”

　　石井没想到村民都不太愿意报警，只能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再想想办法。”

　　说实话，石井真不想答应，毕竟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侦探，查案真懂得不多，几乎是个门外汉，他的主要目的是调查陶罐的秘密以及刘乾辉来苍泉村原因，石井如果不答应，就没理由留在苍泉村继续调查，所以他必须答应。

　　杨根生又说：“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村里一定配合。”

　　“这样的话….”石井想了想，说。“还真有件事需要大伙去做。”

　　杨根生愣了两秒。“什么事啊？”

　　石井说：“凶手每次都是晚上出现，我建议找一些村民巡夜，提升夜间防卫。”

　　“找些村民…巡夜…？”杨根生的眉头皱得像块抹布，瞧他那表情，似乎要他找人去送死一样。

　　这时，石井听见身后响起快速离去的脚步声。

　　他转身一看，身后的村民竟然全跑光了。

　　再转头，连村长杨根生都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石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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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天又黑了，在恐惧的阴影下，所有的村民早早回家关上了房门，村子变得异常安静。

　　石井打定主意，就算他一个人也要夜巡苍泉村，凶手今夜可能还会再出现，无论如何，他希望能亲眼看见。

　　深夜，石井悄悄出了门，他望了望天空，月亮在云层中透着惨淡的光，只能让人勉强看清路面，为了方便调查，石井需要隐藏自己，他选择在树影、墙影下游走，地上落叶杂草遍布，人踩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配上阴风阵阵，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走了一会儿，突然，石井看见在视野的尽头伫立着一个人！

　　石井吃了一惊，这么晚了，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在外游荡？难道是凶手？

　　石井朝那人慢慢靠近，那人似乎发现了石井，突然一闪，向远处跑去。

　　“喂！”石井立刻追上去。“你别跑！”

　　那人个子不高，速度却很快，石井卯足劲，全力追赶。

　　“你是什么人？”石井边追边喊。“你站住！”

　　石井曾是市跑步冠军，奔跑速度明显比那人要快，但却不能拉近彼此距离，小巷中的岔道口和拐角极多，那人在黑夜中没有一丝停顿，在小巷中灵活地拐来拐去，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

　　跑了一会儿，那人突然停住了！

　　石井一愣，停在那人身后两米处，那人背对着石井，一米四五的个子，身材瘦小。

　　“你是谁啊？跑什么？” 石井对那人喊道。

　　“嗒…痾秘秘嗒…蠡穨嗒嗒。” 那人说。

　　“你说什么。” 石井眉头一皱，没有听懂。

　　“臫氒??卮?…屪颭….谂啯啯…犀嗒…” 那人继续说。

　　石井一脸懵逼，还是一句话都听不懂，他怀疑那人可能说的是某种少数民族语言，又或者是某种方言。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会普通话吗？”石井有些急了。

　　“啯嶏屙…鈅垚嗒馷啯幎瀹…唷偻犀臡嗒…” 那人说起来，嘴巴就不停。

　　石井抓着头皮，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遇到，那人语速很慢，声音不大，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在自言自语。

　　石井直接绕到那人前面，离那人很近，借着微弱的月光，把那人上下打量一番，他竟是个孩子，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全身脏兮兮的。

　　石井想，莫非这孩子脑子有病？是个傻子？不，有可能他在装，就为了逃避追捕，又或者他是在搞恶作剧，现在的孩子很顽皮，鬼把戏太多，也许他正在愚弄自己，无论如何，这人都很可疑。

　　“你别给我装啊。”石井对他吼道。

　　“婶硙…璢芔僶嗰?。彠琬粿嗒…”

　　“快点说，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干什么的？”

　　“??鐜?俜……唷偻犀嗒嗒……嗒樏郝囮”

　　两人各说各的。石井快要气炸了，他干脆不问了，就冷冷地看着那孩子，他心想，如果真是愚弄自己，他用这样的滑稽方式，要不了多久，肯定会忍不住笑出来。

　　就这样，两人相对而立，一个人说，一个人听，不了解情况的人肯定会以为是两个好朋友在月下说着小秘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孩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石井反而快要忍不住了。

　　“石……老……师……”突然，远处传来刘大爷的叫喊声。

　　“刘大爷，我在这里。” 石井立刻回应。

　　“哎哟，你怎么在这儿啊。” 刘大爷打着手电筒，急匆匆地朝石井这边赶。

　　“大爷，你找我？”

　　“我起夜方便，看到你房门开着，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看你房里没有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吓死我了，你咋跑到这里来啦。”

　　“大爷，我睡不着，出来吓转转。”

　　“要转你白天转，村里晚上不太平，快跟我回去。”说话间，刘大爷离石井越来越近，他终于发现还有一个人。“哟，他也在这儿…”

　　“大爷，你认识他？”

　　“村里的孩子，当然认识。”

　　“他是谁呀？”

　　“老夏的孩子，傻川。”

　　“他说话怎么是这样的？”

　　刘大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他这里有问题。”

　　“他这样多久了？”

　　“生下来就这样。”

　　“去医院看过吗？”

　　“去过啦，医生说是先天性的，没得治，唉……可怜的孩子。”

　　石井笑了，他笑自己太蠢了，自己早能确认他是个傻子，只怪自己太想找到凶手，所以看谁都像凶手。

　　陈大爷对傻川说：“傻川啊，快回家去吧，啊～，外面很危险，不要乱跑，啊～”

　　傻川依然自言自语，站着不动。

　　陈大爷叹了一口气，石井也摇了摇头，两人便离开了。

　　小巷里就剩下傻川一人，他还在说着那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给谁听。

　　“鈅垚。嗒啯……嗒偻犀嗒…歺凬织…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