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坑的故事(13)

怪谈记
第一章 夭杀1977年的9月末,湘南正是秋意正浓的时候。 在位于衡山脚下的雁县,这里是风光秀美,四季相宜。这是一个古老而偏僻的一座小城,东西长不过数公里,南北绵延不足四里,人口也不超过六万。城中向西延伸出的一条青石街,五六米见宽,从县城正中心蜿蜒流出,穿过闹区,人迹渐罕,一直到西边的无穷无尽乡村农田。 这街的名字叫雁西街。一直沿着雁西街直到县城与

  第十四章抉择

  老曹爷爷霍地转身,就在屋角的空地上,隐隐约约站着一个身影。

  “是谁?”老曹爷爷沉声问道。

  身影不答,却前移了两步。老曹爷爷这时看清楚了,不由松了一口气,斥道:“原来是你!你不是回学校了吗?这么大的雨,你跑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问完这句话,老曹爷爷猛然觉得不对劲:这半天一直房门紧锁,她是如何进来的?

  那身影缓缓移近,她的旗袍在遮天蔽日的昏暗中显出一种阴祟的颜色,脸庞却闪现出穿透黑暗的惨白色,更使嘴角的笑容倍添诡异之感。

  她轻启薄唇:“你认不出我了?”

  声音又软又糯,不是本地口音,仿佛很陌生,却又似十分耳熟。

  “啊!”老曹爷爷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思绪百转千回,一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我在那里一呆就是四十九年,每天都在祈祷着,要你长命百岁,等待我出来的一天。”女子微笑着,仿佛在叙说一件愉快的事情,盯着老曹爷爷的眼神却锋利如一双芒刺,恨不得立即扎进他心里。

  “你想怎样?”老曹爷爷努力使自己平静一点,不敢迎对她的目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别怕呀,你知道我伤不了你的,不然你哪能活到今天?不过呢――”女子咯咯笑着,“我会保佑你活到后天晚上的。你听,一切已经开始了,开始了……”

  远处似乎传来阵阵吼声。女子羸弱的身影逐渐变得迷离,化为淡淡的剪影,与周围的阴暗渐渐融合,终于消散在空气中,她的语声却在屋里盘旋回荡,余音久久不绝。

  “开始了……开始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件旧外套挂在屋角墙上的钉子上,兀自还在摇摆。

  刚才的情景是真实还是幻觉?老曹爷爷呆呆地站着,竟似已经痴了。

  天色更加黯淡,瓢泼的大雨似乎没有一点退让的迹象,苍茫的水气在屋外交织成灰蒙蒙的一片。

  这时吼声渐渐近了,如密鼓,如虎咆,在广袤天地间远远地传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每一个躲在屋里避雨的人都惊疑不定,有几个人已经打开房门,站在阶檐下向远处张望。

  只见一座硕大的灰褐色影子如巨龙一般呼啸而来,“巨龙”过处,所有房屋、树木、电线杆、田地、山丘顷刻间被吞没,溅起冲天的浊浪,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有掠夺一切的魄力。

  “巨龙”犹如脱轨的列车,气势汹汹地向雁西街直扑过来。

  “发洪水了!发洪水了!”

  站在外面的人高声惨叫,下意识地发足狂奔。守在屋里的人也立刻慌了,纷纷开门欲逃。绝望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说时迟,那时快,“巨龙”眨眼间已冲了过来,掀翻屋顶,席卷杂什,滔滔洪水霎时便覆灭了一切声响……

  程寂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啃书,第一次发现校园生活原来这么美妙,以前的三年时光都荒费了。吃过晚饭,天色还未黑,从食堂回宿舍时她绕了远路,悠悠闲闲地走在飘着淡淡桂花清香的校园里。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大喇叭高高挂在电线杆上或是楼房墙上,广播声在校园里传得很嘹亮,播两篇新闻,放一段轻音乐,新闻内容虽然乏味,这样听着倒也蛮惬意。

  “下面播送一条刚刚收到的新闻!”广播员的声音忽然很严肃,“今天下午三点左右,湘南地区突降暴雨,湘江雁县段水位暴涨,江水已漫过堤坝进入城中,目前受灾情况尚不清楚。此次洪灾气象部门没有提前预警,据有关负责人称……”

  程寂吃了一惊,看着头顶一片祥和的天空,很难想象两百公里之外雁县的那场暴雨。一种深深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她立刻甩开脚步飞奔回宿舍,“砰”地闯进门,抓起电话,手指止不住地发抖,重拨了几次,终于摁对了李爷爷家的号码,但只听“嘟――嘟――”一声接一声,始终无人接听。

  “吴来!吴来!你到底在哪里,快接电话呀!”程寂在心里一遍遍喊着,急得直跺脚。

  仍然没人拿起话筒。程寂无奈,只得放下电话,从书桌里翻出纸笔,龙飞凤舞地留了张字条,叫夏琴帮她请假。写完后,她迅速挎上小包,带上钱和收音机,匆匆赶往火车站。

  程寂听着收音机,新闻里说由于雨未停,且已天黑,受灾情况尚不明了。程寂知道这些新闻通常只会将灾情往小里报,实际情况一定非常糟糕,不由得心急如焚。

  列车临近雁县,窗外下着小雨,雨水顺着玻璃斜斜地流下来,划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水痕。湿气从车厢连接处飘了进来,靠边的座位也感觉蕰蕰的。程寂从县城东边的火车站下了车,忘了带伞,只得以包遮头,顶着雨朝家的方向跑去。

  雨似乎又小了些,程寂好不容易跑到雁西街上,街道两旁有许多人站在房檐下,看见她出现,都迎了上来。

  程寂跑到李爷爷家,门没关,李爷爷和李奶奶正坐在屋里,她敲敲门走了进去,街坊邻居们也都围了进来,小小的屋子顿时挤满了人。

  “李爷爷,吴来回了吗?”

  “他下午回的。”李爷爷和蔼地看着程寂,表情却有些悲伤。

  程寂四下张望:“人呢?在楼上吗?我去找他。”说罢转身要出门上楼。

  李爷爷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程寂的肩膀:“寂妹子,你莫太伤心了。下午发大水时,小吴正在往回赶,就在街上……他被卷走了。”

  “什么!”程寂猛地一呆,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亲眼看见的。”隔壁宋家的男孩站了出来,“吴来一向跟我玩得好,那一幕我永远都忘不了,唉!”他神情黯淡,轻轻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一股强烈的情绪涌上眼眶,程寂不禁失声痛哭,刚才在火车上一直心惊肉跳,想不到一回家就听到噩耗。

  邻居们纷纷上前好言安慰。待程寂哭声小了些,李奶奶温言说道:“寂妹子,事情已经是没办法改变了,你莫太伤心,先上楼去睡一觉吧,明天一早你们再出去找找他。”

  大伙儿陪着程寂上楼,又说了一会安慰的话,陆陆续续离开了。夜有点凉,程寂抖开被子盖住身子,默默地躺在床上。

  夜静悄悄的,只有楼下的说话声似断似续。窗未关严,有一丝风从缝隙里渗进来,窗帘微微地摆动。

  屋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床头书桌上覆盖了一层薄尘,上面乱七八糟放着一些书笔和杂物,椅子歪放着,两件衣服横在扶手上,地面角落里依稀扔着废纸和方便面外盒。自己回学校才半个多月,这间屋子又成了一片狼籍。

  床底下不会又塞着两桶脏衣服吧?想到这里,程寂似乎又嗅到了吴来身上那股独特的汗味。

  吴来,吴来,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我吧?

  眼眶忍不住又湿了,程寂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正要擦一擦,突然瞥见窗帘上黑影一闪!

  程寂立刻睁圆了眼睛,没错,是有个黑影,细细的,长长的,正在慢慢蠕动,仔细一看,好像是窗台下面伸出的一只手臂。

  程寂惊呆了,想喊又不敢喊。只见那只手摸索着,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握紧了,接着人影一闪,像是有人费力翻了上来。

  那影子在窗台上站稳了,稍稍歇息一下,随即伸出手轻轻地将窗户打开。一缕凉气流进来,窗帘随着微风向屋内频频翘动。

  程寂心跳狂乱不已,张大了嘴,见那影子从窗帘中一闪而出,略一屈身,跃下窗台,只发出轻微的声音。

  “吴来!”

  程寂又惊又喜,正要叫出声来,却见吴来踮着脚快步走近,食指竖唇:“嘘――”

  程寂硬生生地忍住了,坐起身来,悄声怨道:“搞什么鬼?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吴来表情却很严肃,不见了往常贯有的嘴角微扬的笑容,他伏下身子抱起程寂:“跟我走,快点!”

  程寂大惑不解:“出什么事了?你先说清楚啊。”

  “几句话说不清,快点走,这里很危险!”吴来说着,要将程寂送上窗台。

  程寂心里疑窦丛生,一把抓住吴来手臂:“不行,你必须说清楚,不然我不走!”

  吴来无奈,只得将程寂放下,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刚下火车,没到家就遇上了洪水,我赶快爬上一棵大树,死死地抱紧。很奇怪,洪水虽然特凶猛,但一阵子就过去了,等我再往街上看时,水已经退得干干净净,地上大部分房屋都被冲垮了,人也全都不见了……”

  程寂这才注意到吴来一身狼狈,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泥沙气味。

  “不是啊,他们都在呢,房子也好好的,虽然有的地方被水冲坏了,但没有哪一家被水冲走呀。”

  “这正是最奇怪的!我找了一会,没有看到一个人,就往县城东边去了,那里受灾情况要好得多。可是等我找到帮手再回到雁西街时,所有的房子忽然恢复了原状,人也一个不少地都在家里呆着。”

  “不会吧?”程寂好像在听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当时被水冲晕看错了?”

  吴来坚定地摇摇头:“不会!我敢肯定大水刚过的那段时间里,这里是一片废墟。”

  “那这些人……”

  “也许他们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吴来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程寂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实在不愿意相信这番话,但吴来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一事,摇摇头说道:“不对!我刚才在楼下跟他们说话时,看到他们都有影子呢,没什么跟平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也许是你想错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太蹊跷了,即使他们还是原来那些‘人’,你呆在这里也很危险。”

  吴来握着程寂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走。要快点,不然就夜长梦多了!”

  “好,我们走!”程寂双手撑着窗台的边沿,在吴来的帮助下爬上去。接着吴来也爬了上去。

  “这里不太好爬,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吴来说着蹲下了身。

  就在此时,屋里陡然一亮,有人拉开了灯!

  两人心里一紧,回头看时,正是李爷爷夫妇,还有其他许多街坊邻居。刚才两人只顾爬窗台,竟没注意他们何时进了屋。

  “寂妹子,你干什么?”李爷爷轻呼一声。

  “我、我……”程寂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站在窗台上,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阿弥陀佛!”李奶奶喃喃念叨着,“你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打扰活着的人。等头七时,我们会给你多烧钱纸,保你在下面平平安安,不愁吃不愁穿。何苦不甘心,非要回来?”

  程寂心里一惊,讶然看着吴来。他脸色苍白,眼神显得又急又气,身体微微发抖,握着程寂的手渗出了冷汗,程寂只觉手心一阵冰凉。

  宋家男孩也说话了:“吴哥,我晓得你舍不得寂妹子,你放心,我们都会把她当作自家人看待。我晓得你人很好,但是请你放过她吧!”

  程寂看看他们,又看看吴来,一时没了主张。

  吴来将手用力握紧,沉声问道:“你信他们还是信我?”

  “我,我不晓得……”程寂心乱如麻。

  浑厚的声音响起,李爷爷说话了:“寂妹子,你莫被他骗了,他如果真的对你好,怎么会深更半夜的把你送上窗台?你现在处境很危险,他就是想害你,让你去陪他。”

  程寂心里猛地一寒,没被吴来握住的一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窗杆。

  “这就对了。”李爷爷赞赏地说道,“你莫怕他,刚刚离去的人是没有什么本事的,你只要莫跟他走出这个窗台,他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把手伸给我,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把你拉回来!”说着向程寂伸出双手,灯光在墙上印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程寂有些动摇了,想要挣开吴来,不料他却将她的手狠命一捏,握得更紧了,同时一声怒吼,震得人心里一颤:

  “走开!”

  吴来转过头盯着程寂的眼睛:“你到底信他们还是信我?”

  他的眼神充满焦虑和期待,脸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程寂想起父亲去世那段最伤心的日子里他的陪伴,以及两人相识一年多的快乐相处,不由得心中一酸,将心一横,说道:“我信你!”

  吴来转怒为喜,感激地看着程寂。李爷爷手臂僵在半空:“这个时候你还敢相信他?你只要后退一步就摔下去了!”

  程寂望着众人,点点头:“我相信他是正常人!是不是大家都误会了?”

  这时站在地上的所有人忽然都笑了。李爷爷缩回手,看着程寂,摇着头语重心长地说:“寂妹子,我们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一再劝你,你却只相信那个已经不在的人,唉!”

  程寂正要开口,吴来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跳!”

  两人迅速转身,程寂牵着吴来,闭上眼往下一跳,心里默默念着:“要么活着,要么摔死,千万不能残废啊……”

  耳畔响起呼呼的风声,但很快就停止了。程寂睁开眼睛,居然全身毫发无伤,只是双脚有点麻木。再看吴来,他没事地爬起来,也是一脸困惑。

  “怎么回事,是我爸爸在保佑吗?”程寂有点摸不着头脑。

  “多半是吧……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快点走,莫让他们追上!”

  吴来拉着程寂,两人看准方向,向东边一路狂奔。

  “你、你刚才为什么要我跳?你就不怕摔断腿?”程寂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还有别的办法吗?那么多人守在屋里,我们完全没有希望逃跑……跳下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可、可是,我总觉得刚才转身跳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我、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是不对劲!”

  两人沿街跑出不远,吴来忽然停住,程寂来不及刹住脚步,往前直冲,被吴来拽了回来。

  “快跑呀!他们要追上了!”程寂急了。

  吴来脸色有异,左顾右盼。程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呆住了。

  夜虽未深,大街上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烟,一星灯光,也没有半点语声。冷冷清清的街道,两旁房屋森然凛立,仿佛一座阴寒的人间地狱

  万籁俱寂。就连身后,也没听到任何人追赶的脚步声。

  人呢?

  两人目瞪口呆,顿觉手足冰凉,犹如跌进了九重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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