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吊(11)

怪谈记
从从前我听过鬼故事,那时候只觉得害怕,便认为那不过是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玩意儿。可当我们听南来北往的茶客们讲了半年多的鬼故事后,我却不再那么想了。 前言 我姓穆,女,年龄不便透露,轻熟女一枚。半年前我的正式职业是个——写不出东西来的坐家。事实上,前几年我还能算得上文思敏捷,但是半年前,我彻底枯竭了。于是我应舅舅的邀请,从喧嚣的城市搬到了目前居住的南方小城,

  10、谁都逃不掉

  戏班子选出了新班主,日子还得过下去。这一天,戏班子里很忙碌,第二天他们要去城里的孙大老板家唱戏。孙老板财大气粗,要为他去世三年的母亲办堂会,指名道姓地点了《跳吊》。就在大家忙得脚不点地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衣衫破烂的道士

  “这道士我认识,吴班主他们夫妻俩还在的时候,他好像来过。”唱老生的老何小声告诉新班主。是的,这个脸上有道疤的道士来过,来的时候班里也正是在唱《跳吊》。新班主想到这里,赶忙领着道士进了里屋。

  “贵班明日可是要唱《跳吊》?”道士倒是开门见山。

  “是。”新班主很平静地回答道。

  道士笑了笑说:“不怕吗?”

  新班主盯着道士,手心里渗出一层汗来:“啪?怕什么?”

  “恶有恶报,老天长着眼睛呢。”道士波澜不惊地说着,这话却像重锤般狠狠地击打着新班主的神经。

  “你……你什么意思?”"那男旦死的时候怨气重,必然不肯轻易转世投胎,所以专门请了定魂石压在他的坟头,好让他的魂魄无法出来作乱。

  可是—是谁搬开了他坟头的镇魂石,让他出来害人的?“道士死死地盯着新班主。新班主头上已冒出汗珠,”你——你是谁?"

  道士仍然只是笑:“我不过是个臭道士罢了,只是碰巧听说了你们的事,当年在男旦坟头放定魂石,也是我教给吴班主的。”

  新班主结结巴巴地追问道:“你……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道士不紧不慢地说道,“有的人,见钱眼开,偷偷挪开了定魂石,放出了男旦的怨魂。”道士挥了挥拂尘,问道,“你难道就不怕班主夫妇的怨魂回来找你么?”

  “怕?我怕什么?”新班主猛地站起来,“那对奸夫淫妇又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戏班子搭台唱了这么多年,无功劳也有苦劳!她一个窑姐凭什么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还有那个没种的男人,为了个不要脸的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这对狗男女死一千回也不嫌多!”新班主愤愤地说。

  道士的嘴角浮上一丝嘲讽的冷笑:“如此说来,你还是替天行道了?”道士的声音很冷,“你们戏班子的恩怨,说到底,跟你们这些旁人难道一点关系也没有?”

  新班主说不出话来了。的确,真要是掰开揉碎了,谁的手是干净的呢?飞雪得势的时候,抱大腿的是谁?跟着班主把小生打得皮开肉绽的是谁?眼睁睁看着飞雪的孩子被摔死的是谁?男旦被关进死牢,装聋作哑的又是谁?说到底,谁也脱不了干系。

  死去的男旦不会放过小生和飞雪,那么自己呢?戏班子呢?那些怨魂们会放过他们吗?新班主呆立着混身冒冷汗时,却听见道士的声音像针一样刺进自己的耳朵——“随其缘对,善恶有报,谁都逃不掉的。”慌忙抬头再看时,道士已经不见了……管不了这么多了!

  新班主跺了跺脚,再怎么着也得把明天的戏对付过去。孙老板家的戏台早早地搭好了,太阳落尽,《跳吊》开场,男吊出场了,卖力地翻着层层八仙桌,翻到最上面那层,男吊便将脖子伸进白布环。突然,布环前挂着的那面照妖镜里一个影子一闪而过,闪得台下的人眼睛都跟着晃了一下。大家揉揉眼睛细看时,却惊恐地发现,男吊的脸渐渐扭曲,眼球凸出,死死盯着照妖镜。大家愣在那里,又不敢说话,新班主从后台跑出来,紧张地盯着半空中的男吊。

  男吊突然开始挣扎,想要挣脱悬布,但是那白布环却好像粘住了他的脖子,怎么也挣脱不掉。慢慢的,男吊的脸色由红变紫,两条腿拼命挣扎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小生赶忙爬上八仙桌把男吊解下来,还没等动手,塔形的八仙桌却轰然砸下,桌上面的人摔死了,桌下面的人砸死了,半空中的男吊吊死了。

  最惨的是桌下的新班主,脑袋被一张死沉的红木八仙桌砸开了花……这跳吊真的把吊死鬼招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吊死鬼来了”,把震惊中的人群唤醒,大家鸡飞狗跳乱成一片,有人碰翻了香案,烛火点燃了台上的大幕。一场大火将整个戏台子烧得干干净净。整个戏班子,没有一个人逃出来……“随其缘对,谁都逃不掉的……”几天后,当道士在茶馆里听人议论那场惨祸时,挥了挥拂尘,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心想自己教给小生的移魂诀,想必派上了用场,只是,他一个出家人懒得去刨根问底追究太多。反正善恶有报,谁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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