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离开村子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漏风的老头,他问我现在在哪做工,我说在领养我们的那个伯伯的工厂里。我灵机一动,想起来问他,那个伯伯到底是我和姐姐的什么亲戚。
漏风老人眯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告诉我,那人就是跟着李三狗一起打工的人,李三狗早就打了我姐姐的主意,一直想把我姐姐带出村卖掉。
“你姐姐呢?已经被李三狗卖掉了吗?”老人还是重复问着我这个问题。
最近村子里已经见不到新添的男娃了,甚至于连年轻人都没有了。但是伯伯的工厂总是时不时地来新的女人,好多还带着孩子,过段时间又消失。看来,李三狗已经把藏人的地方从村里换到了工厂。
可不干这些勾当了,之前造的孽也不能一笔勾销。
我想起来那些找孩子新闻里,痛苦的父母。还有我,我在老房子里翻出的诊断书,足以说明我不是父亲的孩子。那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如果我还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成长经历,就不会疯。
姐姐作为父亲的孩子,也许就不会总是挨打了,她可能也不会疯。
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把真相找出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会想到这么多。之前也有过这种时候,我会突然变得很聪明,会注意到很多原来不会注意到的情况。
我问了深渊使者,他说我这种病间歇发病,有时会疯,但有时又会极其冷静和清醒。他让我记住这种感觉,也许能压制我的疯。
我照着他说的做,小心翼翼地拉开那些记忆的抽屉,想起了姐姐在父亲葬礼前跟我说的话。
“终于就剩下我们了。”
“别怕,姐姐不会离开你的。”
看来深渊使者说得没错,压制住我的疯,就能让我找回更多的记忆拼图。我想把这个方法教给姐姐,如果姐姐也能有清醒的时候,会不会能想起更多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可能姐姐也会知道父亲以及李三狗的事。
因为我记得,刚和姐姐跟着伯伯到县城的时候,姐姐还算正常,没有特别的疯。去过几次工厂后,就发疯得越发厉害了。
我小心维持着自己的思路,可脑子还是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左右。一会儿忐忑,一会儿期待,一会儿又觉得惊悚,就好像身体不断被好几个人撕扯,他们都想抢到我身体的控制权。
我尽力压制着他们的争斗,维持着好不容易有的冷静。可这一切,在我推开家门的时候,都化为了暴虐。
屋里各种凌乱,椅子也东倒西歪,桌上的茶杯碎在地上,上面似乎还有血迹。卧室里有呜咽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
我走进卧室,先看到了姐姐挣扎的双脚,随后是她凌乱的衣服。李天柱爬在姐姐的身上,胡乱撕咬着她。
血雾一下子就模糊了我的双眼,噩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复苏了,我把李天柱从姐姐身上拖到地上,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天柱想反抗,但疯起来的我谁都拦不住。我把他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锤他,用台灯一下一下重复敲击着他。我记得有个人跟我说过,打人就照头打!
钝器和皮肉摩擦的声音,让我越发兴奋,李天柱的哀嚎给这个声音配了一个和声,让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姐姐疯狂地拖拽我,那样用力。还有她撕心裂肺地哭喊:
“森森!不要!”
“姐姐求你!”
“停下!”
我都没有停下,直到有什么东西刺痛了我,我才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