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午夜,我拎起了收拾好的小箱子,电梯发出叮的轻响,在空荡荡的楼间显出几分寂寥的诡异。
电梯门打开,内里空无一人,我拎着箱子迈进,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明亮的梯门上映出男人模糊的身形。
我目不斜视,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缓缓下行。
“我的、骨头。”
听见嘶哑的男声,我神情淡淡:“东西给我的时候那么积极,我还以为你没有想要回去的一天呢。”
男人似乎不懂,只会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要骨头。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门开,我转头瞧向男人,那是一张不断变化扭曲的脸,面容在耄耋老人与年轻的少年之间不断变化。
“骨头在楼上,你自己去拿吧,顺便帮我谢谢程奶奶,给了我这么好的提议。”
踏出电梯厢,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脚步犹豫一瞬,却也没有再回头,只听电梯以超出常理的速度急奔直上,急不可耐的嘶吼在楼梯间内久久回荡。
离开单元,熟悉的人影站在楼外。
戴婆抽着烟,看过来的眼神依旧淡然:“你满意了?”
我笑笑:“这是什么话。”
戴婆定定的瞧了我几秒,竟是笑了:“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你爸妈几天前回老家是为了什么吧?”
我抽出她口袋里的烟盒,熟门熟路打上一根,烟雾吐出,像是一口怨恨的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以为没人记得高考结束那天是我的生日,却没成想,他们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戴婆嗯了声:“十八岁了,可以把你的另一半命魂也要走了。”
我笑了下:“是啊,为了他那个好儿子,我一条命魂四岁就被劈成了两半,大的给宋景林,小的留给我。我本以为他们是可怜我,留我一条命,可原来小半的命魂不全,要留在本体长到十八岁才算完整,才能完完本本的给他们的好儿子。”
在我四岁那年,妈妈又怀孕了,一家人都很高兴,因为小县城的医院向他们透露,那是个男孩。
我那时候并不明白,只觉得家里的气氛倏然好了很多,连带着我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妈妈不再轻易动气,爸爸也不再对我们非打即骂,甚至偶尔,我能被允许上桌,吃一顿热饭。
但这样的好日子,只持续了几个月。
那天,爸妈从医院回来,表情很不好看,妈妈眼圈通红,明显是大哭一场。
“怎么办?怎么好好的就没了心跳呢,我儿子、我儿子!”
爸爸烦闷的抽起烟,垂头半晌,慢慢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我身上。
半晌,他突然出声道:“咱们去找戴婆。”
妈妈的啜泣一停,她抬起头,看看我,不敢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
爸爸把烟头按灭,下定决心:“女伢仔要多少有多少,但你这肚皮不争气,再想要个男孩可不容易了。”
妈妈沉思几秒,重重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