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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时间匣子 第四话 死循环

2024年06月06日 作者:天下霸唱

此时“C47信天翁”开始出现剧烈的颠簸倾斜,司马灰知道情况不妙,“时间”像是一条镇静的河,但脱离了河道,大概就是大海狂啸般的惊涛骇浪,谁都无法展望那汹涌的暗流里存在着什么,“匣子”里的时间已经流逝到终点了,众人即将随着这架1949年失事的“信天翁”,从黑洞中直接坠毁在罗布泊,变成“空难事件”的一部分。

罗大舌头唾骂道:“这辈子统共就他娘的坐过两回飞机,还都赶上坠毁了!”

司马灰感觉到机身倾斜加剧,但回头一看后舱的乘客,仍像死尸般毫无反应,看来不是“匣子”已经消散了,而是“匣子”正在黑洞中消散。

这时舱内木箱的盖子滑落,直向司马灰撞来,他抬手推开,偶然中瞥见盖板下有阴刻的星图,心想:“大概C47里运载的不是古董,而是宅仙一类的陨石。”

胜香邻也在旁看得清楚,她曾根据特斯拉的匣子猜想,推断考古队接下来将会面临的四种效果,一是从赵老憋身上找到逃走的办法;二是成为“C47信天翁”中的死难者;三是在“匣子”消散后,被黑洞彻底淹没;第四种效果是凭本身的能力,在“匣子”中找到出口。

可如今一想,这其中又涉及一个悖论原则——在特斯拉猜想中,一小我绝不可能碰到另一个真实的本身。因此前两种效果大概并不成立,作为几个相对自力的事件,在“匣子”内部被扭曲到了一路,但每个事件都拥有自身的质量和重力,比如在世的赵老憋,就永久不可能在考古队所处的时间坐标内出现,赵老憋根本没有提前掌握逃离“匣子”的方法,但他自己就是“通道”,正由于他在世跳出火炕的“效果”早已存在,所以统统复杂的逻辑和缘故原由,都是基于这个“效果”才会形成。

胜香邻想到此事,马上告诉司马灰和罗大舌头二人,应该尽快脱离机舱,再设法探求通道,但即使找到了“匣子”里的通道,又会被它带到哪里,则根本无法确定。不过赵老憋大概就是由于陨石的关系才能在世脱离,考古队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忽略了“陨铁”的作用,挺立在地底沙海中亿万年之久的大铁人,除了可以在阴郁的深渊里导航,它更是时光潮汐中唯一永恒不变的固定坐标,返回到陨铁内部,就不会被黑洞吞噬。

司马灰一想不错,此刻形势紧迫之际,也无暇多顾,就拽起扑倒在地的罗大舌头,重新戴上防化呼吸器,按原路退向舱体破裂处,冒着乱流爬上倾斜的机翼,这时粘稠的黑雾已经开始消失,可用矿灯向周围一照,都感到心底生寒。

“C47信天翁”在匣子中的物理速缓慢得接近静止,但这只是相对于司马灰等人而言,事实上它仍在持续运行,加之受到乱流影响,机翼渐渐偏离了原位,冥冥默默的空间里,已经看不到陨铁究竟在哪,四外都是无底深渊,谁又敢舍身一跳?

三人正自一筹莫展,忽见机尾高处的阴郁里,有一道白惨惨的薄弱光束,司马泄气想那多半是通信班长刘江河的矿灯,此时也无法喊话呼叫,只好用灯光发出旌旗灯号进行联络。

通信班长在洞窟中苦等众人不回,心中不免提议慌来,此刻正探着身子向下察看,见到下方有矿灯闪烁,接连拽出了几道光圈,知道是求救旌旗灯号,他马上找来绳钩接应。

那三人接住荡过来的绳钩,攀回陨铁顶端的洞窟,他们立足未稳,就听远处有巨雷击下,借着闪电俯视深渊,那架坠毁前的“C47信天翁”已经消散,无边的阴郁中撕裂开了几条缝隙,呈现出深沉的暗红,其中有密密麻麻几百只严寒诡异的眼睛,在“死循环”的背后,好像存在着某种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从黑洞中扭曲了时间,使人胆颤心惊,不敢谛视。

众人周身上下毛发俱竖,三魂没了七魄,根本无法确定本身看见的究竟是些什么,只是在那一瞬间,都仿佛感到胸口被铁锤重重一击,彷佛是绝望带来的窒息,也彷佛是潜意识中对阴郁与未知的深层恐惊。

过了片刻,风暴般的尘埃逐步烟消云散,周围归于幽静,可表盘上的指针并未回到12:30分,仍在连续“匣子”里的时间赓续流逝,也无法确定“时间坐标”有没有恢复了正常,更不知考古队往后的命运,是否将陷入一个更大的“死循环”。

如今冥目一想前事,众人都觉浑浑噩噩,就像发了一场大梦,没办法信赖本身刚才经历了一段根本不存在的“时间”,又在“匣子”里碰到那个早该死去多年的赵老憋,可这显明又不是“地压综合症”带来的幻觉。

四人心下迷茫,待到稍为宁定,就从铁人顶部爬下沙海,看四外黑漆漆的并无转变,司马灰又攀到另一尊铁人内部进行探察,也没有什么发现,返回来的时候,其余三人正在检点物资,估算凭借现有的水粮和电池,能在地底维持几天。

司马灰对通信班长刘江河说:“这回真是多亏了有你接应,要不然咱们全都得报销,我先给你记上一功。”

罗大舌头说:“看来咱这位通信班长照旧比较可靠,是个经得住考验的同道,我估计你回去之后最损也混个一等功,全军转达表扬不在话下,至于特级战斗好汉你就别指望了,那基本上不是给活人预备的荣誉。”

通信班长刘江河对参军立功之事极为注重,牧区农场里的子弟能立下军功,就意味着有提干的可能性,排长以上才算干部,提了干就能一向留在部队,找媳妇也容易多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他听司马灰等人如此说,虽然甚是憧憬,却也不敢奢望还能从地底在世回去,而且深觉惶惑,当时就剩下本身一小我,吓得腿肚子都觳觫了,要拿穆营长的话来说,真以为死球了,看来照旧革命意志不够坚定。

罗大舌头说:“别忘了榜样的力量是无限的,只要你往后多向我学习就行,我罗大舌头向来看重培养本身的好汉品质,什么是好汉铁汉?那就是一顿饭能吃八个馒头,外带二斤酱牛肉……”

司马灰说:“扯淡,我告诉你们什么是好汉,好汉就是宁肯粉身碎骨,也不跟这狗屎一样平常的世界妥协。”

通信班长刘江河听了这二位的高论,真是呆若木鸡,怔怔地无言以对。

胜香邻对他们三人说:“你们凑在一路就不能讨论些故意义的事吗?”

司马泄气想,自打考古队进了大沙坂开始,天天过得都跟世界末日似的,如今已经到了这种田地,也只有竭尽所能周旋到底而已,由于匣子中的“死循环”已经成为了曩昔,它就像是宿命中一个解不开的死结,现在留在实际中的只有“效果”,不管是否情愿,都得接受死循环中出现的“效果”。

这个“效果”就是:考古队偶然中泄漏了有关“幽灵电波”的部分隐秘;“道格拉斯-C47空中列车”于1949年坠毁在罗布泊荒漠;赵老憋不测偷走了情报和机舱里的某些东西,又在勾结法国探险队深入大漠盗宝掘藏的时候,受地压综合症影响死于“黑门”。“地压综合症”直到近些年才被渐渐发现认知,五十年代之前完全没有这种概念,由于以往的地下洞窟,最深的只有几百米,远远达不到地压超出负荷的深度,人类对地底的探测范围又十分有限,赵老憋勾结法国人在沙漠里寻宝那会儿,也根本不知道世上存在这么一种致命征象,所以无从提防。

但从这个“效果”中又衍生出了连续串的谜团,基本可以归为三条重要线索:一是赵老憋已于民国年间死在新疆大漠,为什么解放后又在湖南长沙现身?统一小我怎会先后死亡两次?而且赵老憋逃出“匣子”的时候,显然从C47的机舱内顺手偷走了某件古物,他最后说有一个紧要之事还没告诉考古队,这件事会不会与“绿色坟墓”有关?还有赵老憋又是如何将“幽灵电波”的情报泄漏出去的?

二是“绿色坟墓”,这个地下组织的“首脑”早在几个月前,就从古城密室中取得了“幽灵电波”,既然它掌握了“通道”的隐秘,这条“通道”又确实存在于世,那么“绿色坟墓”一定要去探求神庙,还不知道进展如何,此外“绿色坟墓”首脑的真实身份,以及该组织的结构与规模,也都被瞒得密不通风。

这些疑问此时悉数无解,现在考古队深处地底,只能寻着古老的航标,继承前往沙海的终点,探明一个未知的原形。1958年中苏联合考察队的去向、夏朝龙印与灭火古国的起源、迷航失踪的Z-615苏军潜水艇,好像全都与它有关。可以说统统难以诠释的谜团,都是纵横交错的“树冠”,而那座接近地心的“神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树根”,只要考古队能够挖出“树根”,悉数的谜团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应该放弃邪念,把着眼点和举措重心放在这第三条线上。

胜香邻听了司马灰的分析,觉得思路详明,方略还算得当。但详细实施起来却很艰难,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了,由于考古队只知道这座“神庙”,处在接近地心的未知区域,而极渊只是地壳与地幔之间的空洞,还无法确定沙海终点是否存在“无底神庙”,听赵老憋所言,“神庙”中应该有些极为可怕的东西,至于它究竟是什么,可能只有“绿色坟墓”的首脑才真正清楚。另外埠底极渊内的种种迹象,都注解地下隐蔽着灭火古国的起源,这应该是一个自夏商周三代时期开始,就从黄河流域迁入地穴深处生存的古老文明,历史上对它的记载等同于一片空白,那些诡秘奇异的“夏朝龙印”,早在一千年前就已无人能识,据说安徽有块镇水的“禹王碑”,那上面就遗有“夏朝龙印”,郭沫若同道用了三年时间,才认出来三个字,还不知道认得准不准,“神庙”的存在一定也与这个地下古国有关。

胜香邻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匣子”消散的一瞬间,考古队好像在深渊里,看到了一个长有千百只眼睛的恐怖生物,它深处在时间裂缝的黑洞中,会不会与那座“地下神庙”有关?而如今幸存下来的四名成员,只有两个来历可疑又根本没有工作证的考古队员,一个无线连通信班的班长,以及一名地质测绘员,缺少真正的考古专家,凭借现有的能力和装备,就算在世找到那座“地下神庙”,也许也破解不了其中的谜团。

司马灰听胜香邻所言在理,对将来的不可知和不可预见性,确实是让如今这支考古队感到力有不及。但司马灰跟着宋地球参加考古队之前,曾是缅共人民军特务连主干成员,说什么对历史有寻求,对考古有热情,那纯属自欺欺人,可论起杀人爆破之类的军事举措,他是再认识不过了,因此对于能否破解“地下神庙”之谜并不在乎,大不了拼着性命不要,将“神庙”里的隐秘毁了。

罗大舌头连称妙计,让“绿色坟墓”黄鼠狼扑鸡毛掸子——空欢喜一场,只是想想也觉得挺解恨。

胜香邻猜测司马灰祖上或从艺的师傅多半不是善主儿,否则也不可能会使“蝎子倒爬城”之类的绿林绝技。那些山林的盗寇、海岛的水贼,杀人放火、劫城踹营才是其擅长的手段,风俗采取极端体例解决题目。可现在别无他策,也只能按司马灰所言行事——假如解不开“神庙”里的隐秘,那就彻底毁掉这个隐秘,总之要尽量抢在“绿色坟墓”之前,但愿这统统都还为时不晚。

不过胜香邻照旧叮嘱司马灰:“假如宋教授泉下有知,断然不会赞成。所以咱们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将这个计划付诸举措。”

司马灰颔首答应,要说完全不想知道“神庙”的隐秘,也绝对是昧心之言。最近司马灰一向在反复思索这个题目,究竟有什么样的惊人隐秘,才值得西方冷战势力支撑下的地下组织,不惜统统代价去窥探其中的原形?他冥思苦想却又不得其解,下意识地以口问心:“为什么那座神庙的外壁色呈深绿,莫非是……邮电局?”

罗大舌头听了司马灰所言,恍然顿悟:“还真有点道理,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胜香邻说:“亏你们想得出来,趁早别胡猜了,这地下的气压越来越低,我看很快还会有气象云形成风暴出现。”

司马灰肩上旧伤也在隐约作痛,知道可能是地底又有气象云聚集,就让众人尽快起程。

这时通信班长刘江河发觉“短波发射机”有些反应,应该是整顿背包的时候触碰了开关,不过能在地底收到“旌旗灯号”,也是个完全出乎料想之外的情况。

司马灰见状问道:“格瓦拉在非洲参加世界革命的时候,就是通过苏制短波发射机,来跟远在古巴的老卡联络,据说它仅在一秒钟之内,就能载着摩尔斯密电码绕地球转上七圈半,但是也很容易受到天气和地理因素干扰,难道在这么深的地底下,还能收到外界传来的电波讯号?”

通信班长刘江河报告说:“首长,我看这不像有内容的电波通信,而是接收到了某个定位旌旗灯号,距离考古队不会太远。”他拙于表达,只能带路前往。

司马灰等人都想看个究竟,就跟通信班长往西南行出里许,可周围漫漫黄沙,空寂非常,就推断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定位旌旗灯号,大概是被沙层覆盖住了,它每隔几分钟出现一次,来源很可能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