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十大奇案第二案:宫廷阴影下的悲歌,一代歌妓的惊世复仇记

徐文钦
故事讲述了明朝孝宗年间,彭城卫千户吴能的女儿满仓儿被卖入乐户,后成为歌妓,经历磨难与屈辱。东厂太监杨鹏的侄子杨彪看中满仓儿,引发一系列官场争斗。满仓儿母女与杨鹏叔侄的斗争,最终以满仓儿母女败诉收场。该案引发对明朝宦官专政和司法不公的批判。

引子

这本是一个事关歌妓的小案,却成了东厂报复刑部较量的由头,皇帝、东厂、锦衣卫、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统统卷入……

“我恨你们!”——良家女沦为歌妓

明孝宗年间(1487~1505年),彭城卫千户吴能因年老退役,与妻聂氏,流落到了北京城近郊,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苦熬晚年。彭城卫属京卫军的一部,又非“亲军”,不隶属都督府,地位比较低下。千户虽是五品官员,品级不低,但吴能为官清廉,官俸又低,所以家境比较贫寒。

吴能膝下有一对儿女相依为命。他的女儿名叫满仓儿,父母希望她能给全家带来满仓的粮食,吃用不愁,然而,事与愿违。虽然姿色出众,但是因家贫亲疏,却无人上门提亲。

“眼看女儿将过出嫁年龄,可如今还没有合适的婆家,这如何是好?是不是委托媒婆张媪替满仓儿物色一个合适人家?”吴能非常着急,对妻子聂氏说。

聂氏却料想不到,丈夫吴能瞒着自己,将女儿卖给了乐户张氏。吴能怕满仓儿不同意,哄骗他们母女说,说是说给了周皇亲周彧家。

媒婆张媪也欺骗她们母女说:“我把满仓儿说给皇亲周彧了,他家里非常有钱,满仓儿要是到了周家,那可是吃穿不愁,一辈子享清福。”

听媒婆张媪这么讲,加上拿到了银钱,聂氏就把媒婆张媪的话当真了。“如果与周皇亲家攀上亲戚,女儿将来一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聂氏暗自高兴。

然而,吴家母女哪里知道,媒婆张媪和丈夫吴能合伙把满仓儿卖给了乐妇张氏。在封建社会,乐户的地位非常低下,属于贱民。明朝的乐户是一种半妓半伶(表演)的低贱职业,政府规定她们只能戴绿色的头巾,因而“绿头巾”遂成了低贱的娼妓记号。乐户的身份低于庶民,被称为专业贱民乐人,除个别情况外,一旦进入乐籍,便世代相传,不得除籍。乐户不能享受正常人的权利,不能做官,不能参加科举,不得与非乐籍的良人通婚,不能进入祠堂,名字不得入族谱……乐户这个社会群体被冠以“王八、龟家、行道、吹鼓手等”蔑称。例如:“王八”这一称谓原来是说“忘八”,忘记了“忠、信、礼、义、廉、耻、孝、悌”这八个字的人群,民间有这样的顺口溜:“头戴七折八扣,身穿有领无袖,脚踏五蝠捧寿,手拿一尺不够。走在大街,排成两溜,锅旮旯火,棚匠伺候。干在人前,吃在人后。” 这些人世世代代只能从事这一行业,而且只能行内通婚,直到清朝雍正年间才废除了这一制度。明朝的乐户处境非常悲惨。除了前朝遗留的乐户外,明初还将元蒙旧臣籍没为乐户。更为残酷的是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攻入南京后,许多忠于建文帝,不附他的大臣被杀,妻女被编为乐籍,永世不得转为良民。这些人多数被发配到山西和陕西,以至于到20世纪,山西东南一带还有乐户遗存。

等到满仓儿到了乐妇张氏家中,才明白了真相,可事情已晚了。

“上天啊,你如何待我这样不公!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到哪里求助?可恨我被亲生父母卖掉,我现在还能够怎样?”满仓儿泪流满面,真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整日不思茶饭,人瘦了许多,眼看就要出人命。

“妹妹,你不要再啼哭,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啊。有人命中富贵,有人命中低贱。我们总是要活下去的。到了这里,我们只有讨好那些公子王孙,才会有好日子过。”屈辱之余,为了生计,为了不受张氏的白眼,满仓儿只好跟着张氏学些歌舞弹唱,被迫当了卖唱的歌妓。

“二老爹娘,你们将我抚养成人,我自然是感恩戴德。可如今将我推入火坑,叫女儿心中好不甘啊!想我本是千户的女儿,如今流落为歌妓,我恨你们!”从此,满仓儿心中非常痛恨自己的亲生父母把自己推到了火坑里。

满仓儿在张氏那里,整日哭哭啼啼,多次将欢笑场弄砸。张氏见满仓儿不能为自己带来财运,却让自己摊上了霉运,只好又把满仓儿转手卖给了乐工焦义。

到了焦义那里,满仓儿依然整日哭哭啼啼。焦义见劝说无效,只好又转手将满仓儿倒卖给了乐工袁璘。在明代法律条文里,买卖人口是犯法行为。然而,在实际生活中,人身的权利并不能真正得到法律的保护。

就这样,满仓儿被人倒卖来倒卖去,受尽了欺凌,心里更加痛恨父母。

袁璘夫妇倒会开导人,他们劝满仓儿说:“与其苦苦折磨自己,还不如乐着。人生就是一场戏,哄得那些公子王孙高兴,自己也得到锦衣玉食、饰物和银钱,何乐而不为?”久而久之,满仓儿开始改变想法,她学会沉沦于糜烂的歌妓生活,整日里与那些公子王孙灯红酒绿,打情骂俏。

满仓儿原是千户的女儿,不但人出落得漂亮妩媚,而且读书识字,又加上聪明肯学,吹拉弹唱无不精通。

当时的歌妓,虽说以卖唱为主,但如果被有钱有势的人看中,被迫陪酒、陪宿,也是常有之事。在歌舞场里与满仓儿经常往来的不少是公子王孙,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其中就有一个风流公子叫杨彪,本是东厂太监杨鹏的侄子。

一次,东厂太监杨鹏的侄子杨彪前来乐场寻欢,一见满仓儿色艺俱佳,便一见倾心。

满仓儿见杨彪也生得风流潇洒,懂得女人心思,也砰然心动。“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贵府是哪家?”

“我家全因我叔父发达。我叔父杨鹏掌管着东厂,是东厂的督主,是当今万岁爷面前说一不二的宠臣。在万岁面前,除了权力最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数我叔父了。我叔父直接听命于皇帝,其地位在内臣中虽然稍低于司礼掌印太监,但在他向皇帝奏事时,即使是掌印也得退避,要等他奏毕再出,因为机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东厂管的事可多啦,有一套严密的组织和侦缉办法。它派出的特务到处替皇上搜集情报,臣民中诸如相互斗骂、纵犬争鸡、米盐琐事等**,也很难逃出它所布下的罗网。我叔父不仅提督东厂,而且还治理诏狱,专门自治那些不听话的文武大臣,与三法司共同审理狱囚。可以说,从侦缉到刑狱的全部司法大权,都掌控在我叔父掌管的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特务机构的手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组成的三法司,不过是徒具虚名的机构而已……”

满仓儿见杨彪人生得风流,又出身富贵,心中暗想:“如今我如果攀上杨彪这个高枝,自己的终生也有个好依托。”

一个为了女色寻乐,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二人不久就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袁璘夫妇精心为他们准备了精致的院落,二人俨然过起了夫妻生活。

满仓儿时常从杨彪手中获得到不少金银钱财、珠宝饰物和绫罗绸缎,二人整日沉湎于纵欲享乐、歌舞弹唱,日子过得如同神仙一般。

“满仓儿,爹爹对不起你啊!”就在满仓儿醉生梦死之际,他的父亲吴能因贫病交加,无钱医治,抱着对女儿的愧疚之心撒手西去!

弘治九年(1496),也就是吴能死后那一年,聂氏已经两年没有看到女儿满仓儿归家了。聂氏虽然多次派儿子吴政到周皇亲家打听,周家却说家中没有满仓儿这个人。

“满仓儿,你在哪里!”聂氏心中非常挂念焦急,也不知道女儿下落、生活得如何,她和儿子吴政便四处托人打听寻找满仓儿。

失财源乐户东厂告黑状

“听说你的女儿满仓儿被转卖给了乐工袁璘,在歌舞场里接客,听说被一个有权势的公子给看上了。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得到真实的消息,做母亲的心都碎了,聂氏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满仓儿认领回来。

很快,聂氏找到了满仓儿所在的歌场,对袁璘说:“你这天杀的,如何将我女儿推入这样的火坑?我要立即把我女儿带走!”

“你能不能带走,这得问你自己的女儿。”

“什么话!难道我女儿会不愿跟我摆脱这肮脏的火坑么?”

“我们这里听卖唱,不卖身的,老太太不要污蔑我们!容我进去给你女儿传话。”袁璘说罢,只好去找满仓儿。

满仓儿对袁璘说:“你去告诉我的母亲,我已经不是她的女儿,让她回去吧。就说我不愿见她。当初我父母贪图钱财,把我卖掉。今日却要寻我回去。我恨透了他们!我再也不要过那种贫寒生活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满仓儿听说母亲来找她,当即脸色一沉,表示不见。满仓儿过惯了花天酒地的风月场生活,早就不想再过循规蹈矩的贫寒生活了。

于是袁璘对聂氏说:“你女儿说,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根本不愿见你。当初,你夫妇二人为了钱财,就将女儿卖掉,以致使她沦落为妓。如今,她对你们怨恨不已,而且,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再也不愿回你们那穷家去过穷日子啦!”

聂氏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然回到家里,跟儿子吴政商量:“儿啊,你的妹妹如今在歌舞场中讨生活,真是丢死人啦。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我去把她带回来!看哪个孙子敢拦着!”吴政是个烈性子人,听说妹子在歌舞场里却不肯回家,火冒三丈,带着母亲,直奔歌舞场而去。到了地方,见着妹妹,不容众人阻拦,就把满仓儿连扯带拖抢了回来。

尽管满仓儿不愿回家,但她违抗不过母亲和哥哥,只好暂时呆在家中,可她的心中还是向往那与杨彪在一起的糜烂的享乐生活。

满仓儿被带走后,袁璘立即失去了一棵摇钱树。他心中暗想:“满仓儿是我自己花钱向焦义买来的,我有权将满仓儿留下,怎么能白白让吴家抢了去呢?”

于是他托人对聂氏说:“我愿意再拿10两银子把满仓儿赎回去,那咱就人钱两讫,私了算了。”

“我妹妹白白被他们玷污了清白,现在还想买她回去做歌妓,这如何使得?况且,他们逼良为娼,买卖人口,是犯了王法的,就是打了官司,也不怕他们!”吴政不愿意,坚决反袁璘拿钱再次收买妹妹。

袁磷见好言相求不成,便以恶语相胁,说:“满仓儿是我用白银买来的,理应回归我的乐场,你如果不还我满仓儿,就应该退出当初我购买满仓儿的银两,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这两者你都不同意,只好去刑部大堂评理。”

“去刑部就去刑部,难道怕你不成?”吴政吼道。

袁璘见用银子赎回满仓儿的要求碰壁后,一气之下,就写了一份诉状直接向刑部提出控告,要求聂氏母子归还满仓儿。

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受审了这个案子。他们调查核实了满仓儿被卖的前后经过后,深表同情。

“依据《大明律》:如果以收养过房为名,买良家子女转卖者,处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本官念你并无其他大奸大恶之事,再将满仓儿判还吴家,由聂氏带回家,你不得再向吴家索要赎金!”丁哲当堂宣判。

袁璘见自己败诉,不但没有拿到赎金,反而失去了满仓儿这个摇钱树,人财两空,大失所望,怒不可遏。他哪里肯罢休,就强词夺理、出言不逊,大骂聂氏:“当初是你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入乐场,现在后悔了。不退银钱就想将女儿带走,实在是见利忘义的无耻人小!”

聂氏没有作声。

袁璘又转身大骂丁哲:“狗官,你审判不公,满仓儿本是我花钱买来的,现在,一分钱不给我,就让她白白回家了。这也太不公道了。你收了吴家多少银钱?”

“大胆恶棍,你收买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已经违反《大明律》,我没有判你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已经够便宜了你,你今日竟敢咆哮公堂,辱骂本官,左右,与我重打五十大板!”袁璘口出秽语,一下子激怒了刑部郎中丁哲。

两边的差役见袁璘违反王法,却态度嚣张,也都非常生气。所以,这五十板打得格外狠。

袁磷直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晕倒在地,然后被扔出了衙门。

袁磷被妻子拉回家后,许久才慢慢睁开了眼。他见自己人财两空,又遭杖刑,又气又恼又恨,胸中郁气难平。倒在床上,不吃不喝,终日号啕大哭,没几天,便一命呜呼。

事情发生后,袁家便告到刑部。刑部派御史陈玉、主事孔琦前往袁家验尸,验尸的结论是:

“并未发现死于他杀的异常情况,判处袁家自己安葬。”

在明朝,衙门里打死人,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个案子到了这里,似乎也就宣告结束了。然而,谁也想不到,这件平常的案子,却节外生枝,引发了一场惊天的波澜。

东厂、锦衣卫借机报复整刑部

却说袁磷一死,东厂掌印太监杨鹏(东厂的首领称为东厂掌印太监,也称厂主和厂督,在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侄子杨彪,却幸灾乐祸起来。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因为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替自己和叔父杨鹏出气的大好机会!

原来,刑部郎中丁哲将满仓儿无偿地断归聂氏,坏了杨彪和满仓儿的好事,于是,他开始对丁哲怀恨在心。

杨彪以前就知道刑部与东厂不和,东厂一直想报复刑部。原来,孝宗皇帝即位后,东厂由忠直的司礼监提督太监怀恩管领,怀恩极力劝说明孝宗废逐奸臣万安,重用重臣王恕。一时之间,朝廷正人君子汇集,全依赖怀恩的努力。怀恩死后,太监杨鹏等开始管理东厂,积弊日益严重。为了维护司法独立和司法公正,1488年,刑部员外郎张伦曾上奏请废黜东厂,孝宗皇帝不置可否。此后,刑部官员徐珪和御史胡献等许多忧国忧民的官员都曾经要求废黜东厂。然而,对于祖宗确立的宦官和内阁权力结构的双轨体制,朱佑樘没有也无意去改变它。因为这种体制在当时来说很适合于极端君主**的需要,也很适合于不愿承担繁重政务的日趋荒淫腐朽的朱家皇帝的需要。杨鹏主管东厂期间,东厂办的冤假错案不少,已经引起许多有良知的三法司官员的不满。但是,孝宗皇帝拒不纳谏,还曾将要求罢黜东厂的胡献下狱治罪,贬为蓝山县丞。东厂太监见得到孝宗皇帝的倚信,便与宫中太监和外戚勾结在一起,贵族阶层的贪欲造成的积弊愈演愈烈了。

杨彪还知道叔父杨鹏(东厂太监)与正直的刑部郎中丁哲素来不和,二人以前有过过节,杨鹏一直在寻找机会要报复丁哲,报复东厂。

于是,杨彪找到叔父杨鹏:“叔父,告诉你个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啊!”

“报复刑部丁哲的机会来了?”

“此话怎讲?”

“丁哲在审案时打死人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

“侄儿我在歌舞场中有一个相好儿叫满仓儿……不想,那袁磷咆哮公堂,辱骂丁哲,被丁哲活活给打死了!”

“好啊!丁哲,你终于要栽到老夫的手中了!”杨鹏一阵狂笑。杨鹏本来对丁哲就不满,再加上这么一层微妙的关系,杨鹏决定亲自出马,帮他侄子杨彪把满仓儿夺回来,同时,好好报复一下刑部的丁哲。

杨鹏低头与侄子杨彪经过一番耳语之后,叔侄二人相视着一阵奸笑。

一番密议之后,杨鹏叫来自己最亲信的贾校尉,如此这般一番交待。

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等官员怎么也想不到,这时,杨鹏、杨彪和贾校尉编织的一张大网正向他们张开……

且说袁璘的妻子见自己的丈夫被刑部打死,正在家中哭得死去活来。突然被杨彪从背后拦腰搂住。

“是何人趁火打劫,还不快快松开!”她忙擦去泪水,止住悲声,假意嗔怒道。

“小弟几日不来,难道,你就忘了我不成?”

袁璘的妻子见杨彪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非常诧异,就疑惑地问道:“财神爷,如今我的丈夫已经被打死,你的心上人满仓儿已经归家,你还来做什么?难道你看上了嫂嫂不成?”

“哪里话来,袁家嫂嫂,小弟前来为袁兄致哀,略备小礼,不成敬意。”

“多谢你还记得我们。”

“袁兄现被刑部郎中丁哲打死,你想不想报仇啊?”

“想是想,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将一个刑部郎中怎么样啊。”

“你是怎么不了他。可是,我叔父掌管的东厂可以处治他。”

“哦。如果能够告倒丁哲,也算是为我那屈死的丈夫报了仇。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到东厂去鸣冤,东厂自然会为你申冤,处罚那打死你丈夫的丁哲。”

“到了东厂,我如何鸣冤?”

“第一,你要否认张氏当年曾经从满仓儿的父母手中买过她。第二,你就说乐户张氏是满仓儿的亲姐姐。这样,满仓儿本来就是乐户,专卖乐户是合法的。这是翻案、惩办丁哲的关键。第三,你去找张氏,让她和你口供保持一致。第四,你就说你丈夫袁璘是从焦义手中买来的满仓儿。”

袁璘的妻子一听,茅塞顿开:“杨公子果然高明。”

“不过,你需要等我的通知,然后再去东厂鸣冤。因为,我需要先说通满仓儿和媒婆张媪,让她们和你口供一致,到时,不怕此案翻不过来,那丁哲定要为袁兄偿命!”

“多谢杨公子。我这就去找张氏。你去找满仓儿和媒婆张媪,事后,我在家静侯你的消息。”

二人商议完毕,开始分头行动。

那袁璘的妻子直奔乐户张氏家中。

张氏一见袁璘的妻子,莫名其妙:“不知嫂嫂何事登门?”

“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你从媒婆张媪手中买来的满仓儿么?满仓儿的母亲聂氏告到刑部了。我丈夫袁璘被活活打死了!难道你就不怕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的处罚?”

“哎呀,袁家嫂嫂,你不要吓唬我了。赶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如果衙门来人找你取证,你就要一口咬定,未曾从吴家和媒婆张媪处买过满仓儿,你要坚持称满仓儿是你的亲妹妹。”

“可是,如果满仓儿不承认怎么办?”

“我有办法叫她承认,这个你尽管放心。”

“你有什么办法?”

“满仓儿贪图享受,一直对她的父母将她卖掉心怀怨恨。她如今贪图杨家的富贵,一心一意要随东厂杨鹏大人的侄子杨彪从良。她已经答应杨公子自称是你的亲妹妹。只要你也咬定满仓儿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可以逃过惩罚。”

“谢谢嫂嫂指教。”

杨彪通过袁璘的妻子安排了张氏的口供,贾校尉则安排自己的干女儿贾芸去找满仓儿。

贾芸趁聂氏和吴政不在家,私下找到满仓儿,悄悄地问她:“妹妹,你可挂念杨公子?”

“杨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想死你了。天天盼着能够早日和你结为正式的夫妻。他一心要你随他从良,如果你嫁给了杨公子,从此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他家有权有势,我们东厂的厂主杨鹏可是他亲叔父啊。”

“我该怎么办?”

“你马上离家到我家躲躲吧。这里有杨公子给你的银钱备用。”说完,贾校尉的干女儿贾芸拿出许多银钱。

“如果我被衙门的人抓住了怎么办?”

“如果衙门有人来找你取证,你要咬定你是张氏的亲妹妹。”

“如果我的母亲和兄长否认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媒婆张媪,就说他们将吴家的女儿卖给了周皇亲周彧,并不认识张氏。你要咬定你和吴家的女儿满仓儿是两个人。”

“好的。你让杨公子放心,我一定按他的嘱咐去说。不过,到时候,他可不要辜负了我。”

“杨公子对你朝思暮想,他怎么会辜负你呢?你现在还是赶快随我躲了吧,千万别被衙门给抓走了。”

满仓儿心想,“杨公子果然不是一个负心的人,我决不能辜负他!”当即,贾芸雇了辆车,见街上无人,叫了满仓儿就走。满仓儿连日用行李也未来得及收拾,就瞒了母亲和哥哥,不辞而别,坐车直奔贾芸家中。她刚进入贾芸的家门,那杨彪早已经候在那里,将她从后面抱起,放在屋内床上,一阵狂吻,直折腾她浑身酸软,乖乖地任由杨彪摆布。

之后,贾芸又按满仓儿的指示寻访到媒婆张媪,叫她咬定已经将吴家女儿卖给了周皇亲周彧,她并不认识乐户张氏。然后,给媒婆张媪留下了几大锭银元宝。张媪眉开眼笑,连连说道:“姑娘放心,有人问我,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说。”

贾校尉办完这些事后,径直向杨鹏禀报:“杨大人,那满仓儿和媒婆张媪都已经买通。小人向您交差。”

听到贾校尉的禀报,杨鹏连忙找来侄子杨彪,杨彪一听,不由叔侄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杨鹏得意地狞笑着说:“这一番安排,不怕扳不倒那刑部的丁哲!正好借机煞煞刑部的威风,让他们今后知道敬畏老夫。还有,那满仓儿一定会让她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杨彪听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阵淫笑。

安排完以上这些事后,杨彪直奔袁璘家。

“袁家嫂嫂,张氏的口供你可曾安排妥当?”

“张氏害怕受到惩罚,她怎敢不配合我们!杨公子,满仓儿和媒婆张媪的口供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满仓儿和媒婆张媪都已经安排妥当,她们将提供和你一样的口供,你丈夫一定不会白死的!你现在就可以到东厂去鸣冤了。”

“谢杨公子!”

于是,袁璘的妻子就到东厂击鼓鸣冤,又哭又闹,声称要向刑部要人,要惩办丁哲,要为丈夫袁璘伸冤。东厂是明朝皇帝实行**统治的特务机构之一。永乐十八年(1420)八月成立,位于北京东安门北,由宫内太监掌管,这些太监大多是皇帝的亲信、心腹。

杨鹏接到袁璘的妻子的状子后,因为牵涉到刑部,关系重大,为了避嫌,并不敢直接审理,而是上奏给孝宗皇帝。孝宗皇帝将案子批交锦衣卫镇抚司审理。

锦衣卫和东厂本来都是直接归皇帝领导,他们素来与刑部不和。他们都想利用这个案子通过打击丁哲来打压刑部。

加之锦衣卫素知杨鹏与丁哲曾有过矛盾,镇抚司的官员为巴结当权的杨鹏,一切都按着杨鹏的意思行事。

“张氏,满仓儿和你是什么关系?”

“满仓儿是我的亲妹妹。”

“当堂画押。”

“是,大人。”

“张氏,满仓儿现在哪里?”

“她后来被卖给袁璘,不知下落。”

“带聂氏和吴政上堂!”

“聂氏,吴政,满仓儿是如何被你们从袁璘家中抢到你们家中的,你们要从实招来!”

“这……”聂氏不愿供出当初卖女的经过,不再说话。

“来呀,将无故抢人的吴政和民妇聂氏各重责五十大板!”

聂氏受刑不过,只好招供:“当初家贫,吴能和媒婆张媪都称他们将我的女儿卖给了周皇亲周彧家。后来,不知如何辗转被卖到袁璘那里。”

“杨大人,本案已经审清问明,您看如何发落?”

“判刑部郎中丁哲因公杖人死,处徒刑;刑部员外郎王爵、御史陈玉、主事孔琦和满仓儿母女各处以杖刑下狱。”

“是,杨大人!”

镇抚司最后袒护杨鹏叔侄,并完全依杨鹏之意拟了处理意见。由于此案牵涉到刑部官员,锦衣卫镇抚司不敢擅自结案,而是把处理结果上奏给了孝宗皇帝。

颠倒黑白的四堂会审

孝宗皇帝看过案卷后,立即产生了怀疑:

一、满仓儿如果不是吴家的女儿,真的是乐户张氏的亲妹妹,聂氏的儿子吴政怎么会到袁璘那里抢人?聂氏和吴政如何会变成袁璘的被告?袁璘告的应该是张氏,为什么却是聂氏和吴政呢?

二、满仓儿如果被明媒正娶卖给了周皇亲周彧家,皇新国戚家的媳妇怎么又会流转到袁璘的歌舞场地中了?

三、锦衣卫的审理原、被告的是非曲直都没有审清,为何首次问案的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会被拟为有罪?

……

孝宗皇帝由怀疑产生愤怒:“锦衣卫胡乱判案,着司礼监立即拟旨,令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各派官员,再次会审满仓儿一案。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

“满仓儿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她一到场,她到底是吴家的女儿,还是张氏的妹妹,到时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立即派人去周彧家搜索满仓儿。”四部门会审官员最后合议认为。

“从来没有买过一个叫满仓儿的女子”。毫不知情的周彧见有人突然来府上找人大吃一惊。

“如此看来,乐妇张氏的话是骗人的,那又该到哪里去找满仓儿呢?”

“恐怕本案另有隐情,不如我们就上奏说找不到满仓儿,一时难以结案。”

“高!”

“因找不到满仓儿,满仓儿一案一时难以结案。”三法司和锦衣卫官员不愿认真寻找,经过私议,就匆匆上奏孝宗。

“满仓儿怎么会找不到呢?”由于事情太过反常,孝宗皇帝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因而再次传旨:“司礼监,着部院大臣和谏官们组织廷讯重审满仓儿一案,再由都察院拟出具体处置办法,报批朕执行。”

会审官员一看皇帝再下次谕旨审查此案,不敢怠慢,连忙组织重新会审。

“张氏,满仓儿到底是你的亲妹妹,还是吴家的女儿,你要从实招来。如果你不从实招来,那可是歁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满仓儿……她……她是吴能与聂氏的女儿。”乐妇张氏觉得情况不妙,越来越害怕,就慌忙招认了编造谎言的事实。

“当堂画押!”

张氏颤抖着在供词上画了押。

“满仓儿现在哪里?”

“在贾芸的家中。”张氏害怕杀头一下供出了满仓儿。

“带满仓儿上堂!”

不久,满仓儿被带上堂来。

“满仓儿!你到底是吴家的女儿,还是张氏的妹妹,要从实招来。否则要以歁君之罪论处,那可是要杀头的!”

“我是张氏的亲妹妹……”

“大胆,既然你是张氏的亲妹妹,为什么不留在她的家中,却藏在贾校尉干女儿贾芸的家中?”

“这……我和贾芸是好朋友!”

“大胆,竟敢戏弄本官,来呀,左右,将满仓儿拶起来!”

满仓儿受不住刑罚,只好招供:“大人饶命。我本是彭城卫吴千户吴能的女儿。被爹爹和媒婆张媪合伙卖给乐妇张氏,乐妇张氏又将我转卖给乐工焦义,焦义又将我转卖给乐工袁璘。后来,杨彪和我相好,答应替我赎身,帮我从良。就在这时,我被哥哥吴政强行带回家中。袁璘不服,才上告刑部。后来,杨彪托贾芸答应娶我,叫我一口咬定是乐妇张氏的妹妹,我因贪图杨公子的权势和钱财,就……”

“当堂画押!”

这样,就查明了媒婆张媪、乐户张氏、焦义、袁璘等把满仓儿当作商品买来卖去的事实。但是,左都御史闵珪却惧畏东厂权势,不敢秉公处理,不敢将杨鹏叔侄绳之以法,维持锦衣卫原判,再一次拟定:刑部郎中丁哲“因公杖人死”,处徒刑;刑部员外郎王爵、御史陈玉、主事孔琦和满仓儿母女,处杖刑。杨鹏叔侄和媒婆张媪、乐户张氏、焦义和袁璘却判定无罪。

这样的处理意见,明显是不公平的。东厂蛮横专权,威势吓人,臣民们敢怒不敢言。

1496年12月,刑部典吏徐珪,虽位卑职低(徐珪,字必信,应城人氏。他幼从名师,聪颖过人。弘治六年〈1493年〉中贡士,同年,供职于刑部,执事于监狱。因为人刚直正派,不善夤缘,无后台可依,故一直为刑部八品典吏。其职位算起来,只不过乃衙门一胥吏而已,或相当于今日一看守所所长罢了。)却敢抱不平,他愤慨地在奏折中称:

袁璘咆哮公堂、出言不逊,理应处以杖刑,丁哲的处断非常清楚公正。

杨鹏拷讯聂氏,使她无辜而服罪,镇抚司与东厂共同蒙蔽事实,欺君罔上。

陛下令法司、锦衣卫会审,可他们都惧怕东厂,不敢明言,以致审讯大堂众口一词,这都是因为他们事先已经串供所致!

满仓儿居然诬陷自己的亲生母亲,按罪当诛,而仅处以杖刑,丁哲等无罪反判其刑。轻重如此倒置,都是东厂胁迫所造成的,公理难容!

我在刑部三年,案中的“盗贼”,大多因东厂和锦衣卫镇抚司被抓,其中有东厂校尉挟私诬陷的,有东厂校尉为人报仇的,有东厂校尉收受首恶的贿赂而改为从犯,另找旁人抵首犯的罪的。刑部的官员都知道这些,可谁敢擅自更改一个字呢?

天理昭昭,善恶必报!如此伤天害理,势必破坏天和,导致灾异频繁出现。

我希望陛下能够革去东厂,限制宦官的权力,废除弊政。处死杨鹏叔侄、贾校尉和他的干女儿贾芸,谪戍锦衣卫镇抚司官员到边疆。

对于刑部郎中丁哲、刑部员外郎王爵、御史陈玉、主事孔琦等人,应快快释放回到本部门,并各晋升一级,以洗白他们所受的冤枉,如果这样,上天才不会发怒,太平才能出现。

如果不罢免东厂,也应该推选谨厚的宦官如陈宽、韦泰等人管理东厂。仍然派一个大臣与他们共同管理东厂。

锦衣卫镇抚司理刑时不能只用锦衣卫的官员。我希望能够选在京各卫一二人,及刑部主事一人,共同审理案件。或三年、或六年一个任期,如此处理,就可以避免巡捕官校,作奸擅刑,诬陷无辜者。

我本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前后左右都是东厂和锦衣卫镇抚司的人,我的这次上奏必然会给我招来灾祸。与其死到东厂和锦衣卫的手中,不如死到朝廷的手中。希望能够斩于我的头颅,践行我的建议。然后把我的骸骨送还我的妻子儿女,然后回归应城,我虽死而无恨。

徐珪这一奏章,充满浩然正气和大无畏精神,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其气概感人动容,忠义可见。

然而,徐珪企图改变明朝宦官与内阁并行的权力双轨制,结果就是要改变明朝的君主**,这无异是与虎谋皮,绝对办不到的事。徐珪的掷地有声的建议,并没有也不可能改变朱佑樘对东厂宦官特务无限信任的态度。孝宗皇帝看完徐珪的奏疏,表面假装被他的忠义精神感动,认为这个案子事关江山社稷,应当查明真相。他怒斥几个相关的臣子,然后交给都察院审理。

都御史闵珪等抵赖说:“徐珪诬陷会审官员,他所说与事实不符。”

孝宗皇帝看了闵珪的奏章,听信了闵珪的话,也认为徐珪所奏与事实不符。

在皇帝看来,一个身份低微的徐珪竟然敢于参劾东厂、锦衣卫、三法司,讥贬满朝公卿,不由勃然大怒:“小小的典吏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直言无忌!着都察院审判徐珪!”当即疏发交都察院,对徐珪进行严刑拷问。

执法大员们看到孝宗如此大怒,生怕丢了乌纱帽,当即息事宁人,虽然都御史等人都很惊叹徐珪的勇气,但又不敢得罪东厂的杨鹏、锦衣卫和三法司参审官员,胡乱给徐珪加上“奏事不实”的罪名,疏请处以徒刑,但准循例赎刑。

受到涉及的有关官员,见天威震怒,大势不妙,当即上疏认罪,结果被从轻发落,处以不同数额的罚俸。丁哲为民,王爵杖赎。而杨鹏等依然继续作恶。

徐珪办完赎刑手续后,被发回原籍为民。

徐珪削职为民后,朝中许多正义之士,纷纷为他鸣不平。在刑部观政的进士孙磐,领先上疏,就徐珪上书揭发东厂遭到罢官一事上疏建言道:“现在的谏官,面对皇上,多是阿谀逢迎,而不敢讲真话、说实情,更不敢上疏揭发权臣之奸。而今天,为皇上揭发宠幸、触权贵的人,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刑部官员。对此,我们都深感羞愧,自叹不如!我看他在谏言中提到的臣子,不外分为四等:一等是不避祸害,敢于抗弹权贵的人;二等是敢于扬清激浊,能补阙拾遗的人;三等是能够就时政提建议,有益于军国的人。上述三类,都应当被擢升重用;而第四等则是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人,或者是那些不敢说真话的人,应当罢黜他们。圣上啊,兼听则明!现在,朝廷内外,议论朝政的人很多,应广泛听取。上述之言,我都是言之有据的,决不是信口空谈。希望圣上能够明察。”然而,对于这样一个含有珍贵的治国良策的奏折,孝宗皇帝看完,居然竟将奏章搁置一边,不闻不问,无一采纳。明代中期的厂、卫横行不法,司法黑暗、冤狱重重,明孝宗虽然主张励精图治,重视司法,慎重处理刑事案件,但从满仓儿事件看,仍然是东厂干扰司法,司法无法清明。明代的宦官专政,实质上是君主**的反映。从朱棣开始,宦官逐渐把持了政治、军事、刑侦以及经济方面的大权。文武官吏在明王朝的政治舞台上,扮演的只不过是配角而已。明朝的第一个贪残的大宦官是英宗朝的王振,其后又有曹吉祥以及宪宗朝的汪直,武宗朝的刘瑾等等。有人可能会因此认为,宪宗和武宗之间的孝宗弘治时期,宦官的权势得到了控制,其实并非如此。不可否认,朱估樘即位之初,迫于形势曾经不得不惩治梁芳、韦兴、陈喜等宦官。同时弘治年间又有几个知书奉法的太监如怀恩、何文鼎等,但总的来说,势焰熏灼,恣意贪残,与成化年间毫无二致。

弘治初,李文祥曾上书指出当时的情况是:“权移内侍而不在内阁。赏罚只根据宦官的喜怒,祸福也由他们的摆布。他们仇视言官,公行贿赂。谁要是对其阿谀逢迎,则引为知己而得到超升。谁要是敢于揭他们的短,得罪他们,便会得到暗中谗害、并窜谪远方。这种颠倒是非的举措,真使臣僚们寒心,也使者百姓慑于彼等淫威而不敢论说。”弘治年间宦官势焰熏灼的例证很多,本案就是一个例证。《明史·王献臣传》说:“孝宗励精图治,信任阁臣,中官的势力稍微有所收敛。”这完全是根据表面现象得出的错误结论。朱佑樘与其列祖列宗一样,内心深处并不信任大臣,因而在官僚士大夫组成的官制之外,又竭力使宦官统治机构从中央到地方都完善并巩固起来,形成另一套操纵自如的统治系统。自然,一个稍有头脑和政治手腕的统治者,总要力求使官僚士大夫之间,宦官之间以及官僚士大夫与宦官之间既相互制约,又能基本协调一致,这样才能使统治得以维持和巩固,否则就会出问题。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自永乐以后,明王朝愈来愈把宦官作为主要统治工具。朱佑樘也不例外。弘治初年,对宦官虽然偶有罢黜,不过是玩弄的政治权术,或者是宦官内部因权势的消长而倾轧的结果。实际上,当时谁要是敢于纠劾宦官,或者得罪宦官,必然遭到他们的打击陷害,而且是不获全胜决不罢休。弘治九年(1496年),满仓儿案件后,御史胡献曾上疏弹劾杨鹏等宦官借小事制造冤案,打击异己,并请求罢除东厂。他在奏折中说:“东厂校尉,本来的职责是惩办奸恶之人,现在却成了宫中太监和外戚发泄私愤的工具。如御史武衢忤、寿宁侯张鹤龄及太监杨鹏,主事毛广忤、太监韦泰,皆为校尉用鸡毛蒜皮的小事,夸大成罪。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们是冤枉的,但无人敢说。我也知道,今天说了,他日必被他们陷害,然而我不怕。”奏疏送上以后,张鹤龄与韦泰各自上疏辨解。恰好此时给事中胡易奏劾监库内臣贺彬贪黩,贺彬也使用宦官们的贯伎,诬告胡易。朱佑樘于是下令将献、易都关进诏狱。后来,谪胡献为蓝山县(湖南今县)丞,胡易被释放。弘治十四年(1501年),内使刘雄经过仪真,知县徐淮没有及时供应,惹恼了刘雄。刘雄乃渡江诉于守备太监傅容,傅容上奏到孝宗皇帝朱佑樘那里,朱佑樘随即命令将徐淮戴上刑具抓捕到京师,交锦衣卫拷讯。六科十三道的言官们纷纷上疏请求赦免徐淮,朱佑樘都不允准。后来被徐淮执行杖刑,对品调到了边远的地方。由此可见,朱佑樘非常袒护他的宦官。“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句话很适合于朱佑樘的所作所为及其身后所获得的赞颂。一般地说来,为尊者讳,为长者讳,特别是对**君主,尽可能地美化,而对其缺点错误,则尽量回避或者进行辩护,这是很早以来就形成了的一种“合理”的做法。所以,即使是一个坏皇帝,也会获得美誉,也会尽可能地加以赞颂,何况朱佑樘这样一个在明代诸帝中算是较好的皇帝,后人对他大加赞颂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如果谁要相信朱佑樘真的像史书上所赞颂的那样好,就难免要上当了。总之,朱佑樘决不是将司法公正放在君权之上、雄才大略、大有作为之君,当然也不是荒淫的昏君,而是惯于玩弄政治手腕、力求维持朱家皇权统治的**君主。

三个月以后,也就是弘治九年(1496年)十二月。与本案有关的官、民,依然被关在监狱中的还有三十八人。给事中庞泮再次上疏,请求予以处理。结果,刑部员外郎丁哲补偿袁家安葬费,罢官为民;刑部员外郎王爵、御史陈玉、主事孔琦处杖刑,赎刑后官复还职;至于满仓儿,处杖刑后发交浣衣局执役。至于罪魁杨鹏叔侄、媒婆张媪、乐户却依然被判无罪,逍遥法外。一场历时半年,经三法司两次会审的大案就此草率宣告了结。

一年后,清宁宫发生火灾,刑部主事陈凤梧借机再次为徐珪鸣冤,希望能够给他官复原职,或者授予他其他官职以安慰他。孝宗这才同意下令授予徐珪正八品职衔。吏部接到孝宗的旨意后,授珪为浙江桐乡县丞。

一年后,大概为了平息官愤、民愤,杨鹏也被削职为民。

后经人举荐,徐珪历任浙江唐县署教事、福建罗源县知县、山东高唐州判、河北涿州同知、江西赣州通判、广西钦州知州等职,所到之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人称“徐青天“。徐珪虽然身份低微,却破例地登上青史之塔。《二十四史》之《明史》为他作传;《浙江通志》、《光绪应城志》等地方志书都载有他的事迹。

弘治十八年(1505年),孝宗皇帝病逝。其子朱厚照继位,帝号武宗,改元为正德。正德元年,徐珪于弘治九年所谏言的 “革东厂,限权宦官”的政见得到逐步的实现。这一年,曾紧步徐珪后尘的孙磐,再次上疏新帝,痛斥“内臣典兵”(即将宦官、锦衣卫派往军中监军)之弊端与罪行,遭司礼监掌印太监(宦官之首,与首辅大臣并列)刘谨反击,身陷囹圄,险遭杀身之祸。正德二年(1507年),又因刘瑾专权,搜刮民财,官逼民反。致使河南及甘、陕、川等地农民不堪重负,聚集十数万之众,攻城破府,捉杀贪官,其势浩大,席卷中原大地,危及朱明王朝。武宗审时度势,派出五路重兵围剿,镇压了这次农民起义。后查证原由,皆为刘瑾专权所致。武宗大怒,旋将刘谨打入天牢,并亲率锦衣卫,囚押刘谨同去刘府,抄没家产。锦衣卫从刘谨家中搜出了伪玺、穿宫牌以及衣甲、弓弩、玉带等违禁物品。此外,还有黄金24万余锭、元宝500万余锭,宝石2斗。细心的士兵还从刘谨常用的折扇中,发现两柄锋利无比的匕首。朱厚照勃然大怒,说:“你这狗奴才,果然想造反!”气极之下,照着刘谨连挥数拳,并下令将他处以磔刑(凌迟极刑,俗称剐刑)。

刘谨之事,对武宗振动很大,忧愤之情,久久难以平静。他辗转反思,深感父皇孝宗之内官近臣,十有**,犯有贪赃枉法之罪,而那些素以逆耳谏言之臣,反多廉洁勤政,言行一致,深受百姓爱戴。因此,他认为先帝确有识人之误,用人之失,忠奸不辨。遭致民枯财尽,国运气衰!

家贫念孝子,国难思忠臣,武宗在闭门思过之时,再次翻阅徐珪昔时之奏章,又被其情所动、其理所服。他连连点头,赞叹不绝:“徐珪忠肝义胆,乃大明一大忠臣义士也!”从而,他决定采纳徐珪之谏言:撤销东西两厂、限权宦官,不准干预朝政。同时,平反了丁哲、孙磐等数以千计之冤案。改革了自洪武以来147年之弊政,实现了以徐珪、孙磐为代表的忠义官员的意愿,大快人心!

后世在撰写明史时,破例地将徐珪这一胥吏微臣,与孙磐合并作传,刊入明史列卷189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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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评价:这个故事以明朝孝宗年间一个歌妓满仓儿的悲惨遭遇为线索,展现了封建社会中乐户的悲惨命运以及宦官专权的黑暗现实。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满仓儿从良家女沦为歌妓的悲剧,以及她与父母、媒婆、乐工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深刻揭示了当时社会的残酷和人性的扭曲。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引人入胜。从满仓儿被骗卖到乐户,再到她与杨彪的相遇,再到东厂与刑部的较量,最后以满仓儿的沉沦和徐珪的忠义告终,情节跌宕起伏,引人深思。作者对人物性格的刻画入木三分,尤其是满仓儿、徐珪等人物形象鲜明,令人难忘。满仓儿的悲愤、徐珪的忠义、袁璘的贪婪,都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总的来说,这个故事深刻揭示了封建社会的黑暗现实,对当时的社会状况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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