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10月22日晚上。

　　石井回到S市，立刻找到俄语老师曾鸣帮忙翻译，他不想有任何遗漏，所以要求整本回忆录全部翻译出来，曾鸣实在太忙太忙，本不想答应，架不住石井哀求，但只同意在时间空闲时帮他译，预计一个礼拜才能完成，石井虽然着急，也只能慢慢等待。

　　10月24日

　　这几日莫建峰去外地学习，石井实在无聊得很，闲来无事的他只能在图书馆打发时间，他偶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问题，当年陶罐失踪以后，刘乾辉时隔一个月才离开学院，在这段时间刘乾辉有没有在图书馆借阅过资料呢？若是有，或许可以从他借阅的资料中找到一些线索。

　　来到图书馆的借阅登记处，石井想查询当年刘乾辉的借阅记录，任由好话说尽，管理员就是不同意。石井只得打电话求助院长，院长特准，管理员这才帮忙查询。

　　石井发现，刘乾辉辞职前的一个月还真在图书馆借阅了不少书籍，其中有几本是当代权威的科学杂志，这立即引起了石井的注意，他把这几本杂志全部找了出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认真地看了起来，这些杂志里不凡大胆疯狂的猜想和稀奇古怪的理论，内容涉及广泛，石井看了许久，实在不知道那些和他调查的事情有关。

　　时间不知不觉到晚上八点半，石井已是头昏脑胀，依然毫无头绪，他有些累了，归还杂志后，离开了图书馆返回住处。

　　“叮铃铃” 刚到家，电话响了。

　　“喂，你好。”石井接起电话。

　　“喂，你是石老师吗？”电话另一端传来声音。

　　“对，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石井回答。

　　“我是曾鸣，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呀。”

　　“是曾老师啊，不好意思，我刚到家。”石井意识到什么，屏住了呼吸。

　　“哦，你要翻译的东西已经完成了。”

　　“这么快吗？”石井又惊又喜。

　　“是啊，我找了很多学生帮忙，他们热情很高，今天下午六点提前完成。”

　　“哎呀，真不凑巧，那时候我不在，没接到你的电话。”石井有些懊悔。

　　“所以，我把译本送过去啦，已经放在你办公桌上。”

　　“已经放在我办公桌上？”

　　“是啊…我知道你很着急，特意打电话告诉你。”

　　“那太感谢你啦，曾老师，那…我先挂了。”

　　“啊…好，再见。”

　　“再见。”

　　晚上八点五十分，学院上空忽然乌云密布，刹那间，大雨倾盆而下。

　　“噔噔噔噔……” 石井冒雨回到学院办公楼，他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

　　办公楼白天人声鼎沸，此刻却空无一人。

　　找到办公室，打开门，石井走了进去。

　　果然，桌子有两本册子，一本是原版回忆录，另外一本是新的译本，石井脱去淋湿的外套，甩了甩手上的水滴，立刻翻开译本看了起来。

　　他五行并下，看得极快，没有价值的内容他快速扫过，翻过了一页又一页，一页又一页，转眼已经翻完译本一大半。

　　石井突然停住，眼睛逐渐睁大，他发现了一段特别的内容。

　　（以下为回忆录内容。）

　　1920年4月。

　　一个闲暇的午后，我正懒洋洋地躺在独木舟上看书。

　　“喂！伙计！”

　　突然听见有人叫我，我放下书，看见一个穿着羊皮大衣的大胡子站在岸边。

　　“噢，大人，你要坐船吗？”生意来了，我立马坐了起来。

　　“知道图库斯怎么去吗？”

　　“当然知道，大人，就在南边，距离不是很远。”

　　“你这船能去吗？”

　　“是的，大人，最多两个小时。”

　　“去那里需要多少钱？”

　　“一个卢布，大人。”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如果天黑前能带我返回，我给你三个卢布。”

　　“肯定没问题，大人。”他出手大方，我心里高兴。

　　“别再叫我大人，你可以叫我安季普先生。”他登上了独木舟，坐了下来。

　　“好的，安季普先生。”

　　他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的人，我保持着礼貌，说话很慢，发音尽量标准，我可不想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像个“乡巴佬”。

　　“你不像船夫，船夫的皮肤黝黑，你的皮肤像个小姑娘。” 安季普先生笑着说。

　　“这是卡佐夫叔叔的船，他生病了，我只是想赚点小钱，先生。” 我起身准备撑船。

　　“你多大了？”

　　“十七岁。”

　　“叫什么名字。”

　　“我叫巴勃罗，先生。”

　　我俩都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拿起划桨用力一撑，老旧的独木舟离开了河岸，清澈的河水在床底静静的涌动，我把船桨抓得很牢，入水，后拉，回桨，手心渐渐出了汗，两岸的景色很美，四周寂静无声，我索性唱起了歌。

　　“美丽的贝加尔湖面~，飘荡着我的小木船~，鸟儿跟着飞~，鱼儿跟着游~”

　　“这是什么歌？” 安季普先生问我。

　　“卡佐夫叔叔教我的划船歌。”

　　“恩，很好听。”他来了兴致，左手在船舷上敲着节拍，右上握着酒壶时不时喝上一口。

　　“你要喝点伏特加吗？”安季普先生问我。

　　“谢谢先生，我有酒。”我停下，从背后拿出我的“酒壶”，打开盖子向他示意。

　　“你用陶罐装酒？”安季普先生惊讶地看着我的“酒壶”。

　　“父亲不喜欢我喝酒，因为家里的酒不够他一个人喝，他凶起来就像一头雄狮，我可不敢惹他生气，所以不能用透明的玻璃瓶，省得被他发现，这个陶罐是我的秘密。”

　　“噢，你可真是个机灵的家伙。”安季普先生大笑起来。

　　渐渐地，我对安季普先生越来越好奇。

　　“先生，你从哪里来？”

　　“莫斯科。”

　　“哇噢！那可是很远的地方！”我惊讶道。

　　“是啊，很远很远…”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听说在六个月前图库斯发生了怪事，所以我来看看。”

　　“噢，原来是那件事。”

　　“你知道？”

　　“当然，那晚我亲眼所见。”

　　“能说来听听吗。”安季普先生放下手里的酒壶，凝视着我。

　　“那天晚上天空先是出现了一点亮光，然后整个天空都亮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恩…犹如白昼？对…就是这个词，天空犹如白昼，我发誓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怪事。”

　　“然后呢？”

　　“天亮以后，我和几个伙伴一起去看，那里的树木都被毁掉了，一切都变成了废墟，实在太可怕了，地上还出现了一个大坑，卡佐夫叔叔说是上帝在警告我们。”

　　“果然是这样。”

　　“什么意思？先生。”

　　“应该是陨石坠落。”

　　“陨石坠落…？那是什么？”我很好奇。

　　“是自然现象，与上帝无关，总之那东西不该属于这里。”

　　“你肯定吗？先生。”

　　“相信我，孩子，我是一名科学家。”

　　“所以你是政府派来调查的吗？”

　　“政府？不，是我自己要来，政府才不会关心这种屁事。”

　　“哦，是这样。”我听出他有些无奈，接着问：“先生，你对我们的政府似乎不太满意？”

　　安季普先生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说：“十二年前，贝加尔湖的北面有个叫通古斯的地方，那里发生了恐怖的大爆炸，有可能是超大陨石坠落造成，飞行员老朋友告诉我，方圆两千公里的森林被夷为平地。”

　　他喝了一口酒，接着说：“上帝啊！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啊！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的事，这些年，我不断向政府请求，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可大人们始终不答应派出一支科考队前往调查。”

　　“我还是不太明白，先生。”

　　“知道我们的国家正在发生什么事吗？世界大战！政治革命！内战！国家这十年来一直处于混乱之中，政府只顾着打仗，没有人会关心这些事，你明白吗，孩子。”

　　“先生，你来了图库斯，至少还有你关心，对吗？”

　　“通古斯偏僻遥远，我一个人无法前往，图库斯的交通还算便利，这里不一样，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来。”

　　“先生，你是一个执着的科学家。”

　　“社会动荡，政府的大人们只喜欢制造武器的科学家，我们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喜欢。”

　　“不！先生，巴勃罗对你由衷的敬佩。”我取下帽子向他行礼。“请允许我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安季普先生开心得大笑起来，我俩举“杯”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