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是一种流动的能力,纵使它会让人千疮百孔,但却依然让人类执著!友情也同样如此,遇到危险同命相连时,总觉得大家堆在一起会滋长勇气。
可没人想过,危险更多是会像急性传染病,聚集的人越多,被感染的人也越多,终於导致危险这个脓疮越积越大,最后全身溃烂、无药可救。
我是夜不语,一个好死不死经常遇到怪异事件的男孩。不久前接到张雯怡的邮件,嗅到了信中杀机重重的味道时,连忙登上飞机赶往春城。
但是事件已经危急到来不及阻止的程度。
张雯怡给我的地址没有错,可是无论我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用耳朵贴在门上,只能隐约听到里边喧哗尖叫的声音。女孩的音调很熟悉,纵然过去了好几年,我还是能辨认出来。
那是张雯怡的惊呼,还有她凌乱的脚步声。
我急忙用万能钥匙开锁,但是锁眼居然被某些软绵绵的物质堵住了。於是顾不上低调以及惊世骇俗,用装著消音器的手枪,学著电影中的应对方式朝著锁眼附近一阵乱射。
还好电影编剧没有骗人,门微微抖了几下,“吱呀”一声向后缩了缩,再次推门,很轻易的就将眼前的门推开了。
屋里乱七八糟得厉害,小客厅的地板上还有一股股黑色的东西在流淌著,黑压压的将原木的色调掩盖得一乾二净。我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身体一滞。
那些黑色的物体居然是头发,黑色的头发,一丝丝多到数不清的毛丝若有生命般窜来窜去,不停地捕捉著屋里那个穿著粉红色睡衣的女孩。女孩的发育很好,动作也不笨拙,可仍旧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毛发追捕得险之又险、狼狈不堪。
眼前的一幕令我有些不知所措,那些毛发是哪里来的?它们的动力源在哪?既然能够迅速行动,那麼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一定有阻止它们的办法。
女孩慌乱间看到了冲进门的我,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刹那后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又慌张焦急起来,无比后悔的冲我喊道:“小夜,快逃!”
她就是张雯怡?四年多的时间令她变得更漂亮了。我望向她,冲她微微一笑:“你就在这里,我往哪里逃?”
张雯怡再次艰难的躲开那些线虫似的毛发,努力想要朝我靠近,可惜那些黝黑乌亮、发质良好的头发们彷佛难逾的天险,根本无从使力。她就那样一边绝望的看著我,一边一步一步的逐渐靠近死亡。
“这些毛发是谁的?”我突然的问。
“从星星头上长出来的。”张雯怡抽空回答。
星星是她的信里提及过的白领之一。
我往前走了两步,“她在卧室,还活著吗?”
“不知道。”女孩摇头,然后满脸急躁,“快退回去,免得你也被这些该死的诡异头发给缠住了。”
“没关系,来的时候我有个猜测,说不定这些头发对我不感兴趣!”我又上前了几步,在无限接近那些地面上涌动的黑色发丝时,才停下来,“现在必须去星星那里,切断头发的根部,说不定能让这些该死的东西冷静下来!”
“不!不要!”张雯怡使劲儿的摇头,“我不要你死!”
“我不会有事的。”我淡淡笑著,然后一脚踩在了黑发上。
果然,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毛发并没有反缠上来,而是在鞋底挣扎著,对我完全不感兴趣。
张雯怡无法理解,傻眼的望著那些死活纠缠著想要钻入她体内的毛发,又看著恍如蚯蚓般在我脚下扭来扭去的黑发,一脸无法相信。
我就这样踩著厚厚的黑色长发,走入了卧室。
床已经被完全掩盖住了,眼睛中能看到的全是黑色,只能隐约判断中问那个人形的突起,应该就是张雯怡嘴里提到的星星。摸索著找到她的头部位置,我用瑞士军刀上的锋利剪刀好不容易才将那些发丝剪断。
失去了养分和能量的毛发在地上软绵绵的抽搐了几下,然后迅速枯萎,变成飞灰凋谢在地板上。没过多久,只剩下些许灰蒙蒙的蛋白质残留物黏连著地表的尘埃。
张雯怡被逼到了阳台上,就差没有跳下去了。她一动不动的看著眼前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变化,脚一软,跌倒在地。
我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女孩看著我,眼眸里饱含著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涌动,唯一没有的,便是恐惧。
她在我身旁,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安心的苦涩一笑,“你真的来了。”
“嗯,还算来得是时候。”我有些害怕,要是晚来一分钟,恐怕张雯怡就会变成尸体。
女孩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你没变,还是那副欠扁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等下再叙旧,你去见星星最后一面吧,她大概已经不行了。”
张雯怡浑身一顿,在我的搀扶下来到床边。被吸取了大量养分的星星已经看不出从前的模样,她的面容枯槁,颚骨突出,瘦得皮包骨头。
吃力的睁开眼睛望著天花板的她,好不容易才看清身旁张雯怡的存在,她想要说些什麼,可终究有气无力,伸出的手也随之垂了下去。
我摸了摸她的脉搏,摇头,“死了。”
“星星临死前似乎想跟我说什麼,她会不会在死前明白了某些东西?”张雯怡疑惑的看著我。
“不知道,或许吧。”我看著眼前由单薄睡衣包裹著的瘦骨嶙峋的尸体,有些悚然。
从星星脑袋上长出来的头发,居然用光了整具身体的营养,就连胸部中的脂肪也燃烧殆尽,只剩两个破布袋似的皮肤育拉著贴在胸口。
这简直不科学!看来有必要将整件事彻底的回溯整理一番。
“先报警吧。”
我将悲切的张雯怡拉到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拨通了报警电话。警察很快便来了,做了笔录,忙碌了一阵子,我俩才脱身。
临走前办案的几个新来的警察都捂著嘴,吐得稀里哗啦的。抬走的尸体和星星挂在墙上的艺术照,完全就像两种不同的生物,照片中的星星甜美微笑著,冷冷看著蜷缩在沙发上的张雯怡。
张雯怡一直都在发呆,我甚至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麼。
“这里不能住了,我订了一间客房,跟我走吧。”我扶著仍旧腿软的她,离开了星星的家。
华灯装扮的城市明亮无比,哪怕午夜已经过了,属於清晨的时问就将来临,但是春城大量不夜的店铺仍旧没有打烊。霓虹灯闪烁著耀眼的光芒,将我俩的影子拖曳得很长,很长。
我下意识的向后看著自己的影子,突然愣了一下。脚下不远处的影子挨著张雯怡的影子,她的影子中头发随风飘舞著,灵活得如同无数条蛇在涌动。
我猛地转头看向她的头部,街道上没有风,女孩的长发也没有被吹动,只有轻微的行动而产生的抖动罢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错觉?
“怎么了?”
张雯怡在夜晚的冰冷下,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她诧异的看著我在惊讶,然后顺著我的视线望向了自己的影子。
影中的她在缓步走著,稀松平常,并没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没什麼。”我轻轻摇头,决定不将刚才看到的诡异告诉她。
“阿夜,星星死后,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对吧?”张雯怡挽著我的胳膊,很紧。
“理论上,应该有这个可能。”我没有否定,“你的信里提到的讯息太少,我需要时间好好地调查,才能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雯怡咬了咬嘴唇,低下秀色可餐的脸,“幸好,临死前有你在身旁。”
“别傻了,有我在,你想死都死不了。”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慰。
预定的酒店就在不远的地方,我要了个套房,将她安排在房问里,看著她睡著后,这才坐到沙发上,一边看著天际渐渐明亮,一边思绪纷乱。
这件事真的有些难理解。利用追溯法来寻找线索的话,还是需要从张雯怡的远方亲戚,张芸作为主要目标来调查。
张芸一直做噩梦,以为是工作压力,所以找了两个姐妹淘李梅和星星一起温泉旅行,可是就在当晚,张芸却猝死了。死因为窒息,她的头发跑进了呼吸系统,堵塞了呼吸道,甚至连内脏都被头发给刺得千疮百孔。
第二个死掉的是李梅,死因基本和张芸一致。
我有拜托熟人拿到了她的验尸报告,内容很惊骇,根据解剖,她的每个皮肤毛孔中都扎入了一根头发,李梅在窒息前,已经痛苦不堪死掉了,只是因为她的头发堵住了她的鼻腔和嘴巴,无法发出声音,所以她的痛苦,自始至终都没人察觉。
星星的死是因为能量输出过多,身体补充跟不上,以至於燃烧了肝脏中积累的葡萄糖,消耗了最后一丝体内脂肪,虚弱到饿死,同样的惨不忍睹和痛苦。
现在,张雯怡还活著,但她不受牵连的可能性极低,甚至我怀疑,死亡预兆已经开始出现在了女孩身上,她,剩下的时问已然不多了!
能够确定的是飞来横祸的根源,应该来自於张芸,可是作为死亡传染源的她,究竟是以什麼方式将死亡传递给星星三人的?至今我都没搞清楚。如果说星星和李梅在同她一起温泉旅行的时候,已经被打上了死亡印记,那麼张雯怡呢?她为什麼又牵涉入其中?
明明女孩跟自己远房姐姐的接触本就不多,最近几年更是只有在葬礼上见过她的遗容。
这就意味著传染并不是一开始便流窜给星星等人,而是在葬礼上。
突然记起了张雯怡来信中其中的一段,我整个人都猛地从沙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