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瞬间猜到了对面的人是谁。
“你是赵菲。”
她没否认。
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目前的情况。
接到回拨电话的赵菲,没有丝毫惊讶,这说明,上一通电话,很有可能也是她打给我的。
而在吴越还没查清赵菲的立场之前,不可能主动交出手机,放任她跟我联络。
所以我推测,吴越现在的状况,多半不妙。
果然,下一秒,对面的人开口。
“想让吴越活命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
她给了我一个地址。
让我根据那个地址,打车过去找她,不许找人陪同,也不能通过任何方式引起警方的注意,时间限制,半个小时之内。
路程将近二十公里,而且走不了高速,时间紧张,也是从另一层面杜绝了我找人陪同。
我出门打车。
等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才察觉不对。
我先入为主,以为赵菲身处暗处威胁,又强调不许报警,肯定会约在偏远僻静的位置。
但没想到,这附近竟然是条小吃街。
将近十一点,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怎么会这么热闹?”我想不通,念叨了一句。
见我半天没下车,又听见这句,司机大哥开口询问,“怎么了妹子,是开错了吗,但我看定位是这儿啊。”
我摇头,“没开错,我就是第一次过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嗨,大学城嘛,本来学生就多,再加上好多拍视频的都过来宣传,生生给整成网红景点了,要我看没什么好玩的,一根烤肠卖十块,死贵死贵。”
附和几句后,我下了车。
但循着定位走了许久,除了看到一个卖鸡蛋汉堡的小摊之外,一无所获。
半个小时的时限快到了。
我只能拿出手机,给对方发消息,问她到底在哪。
“看你的左边。”
就在我收到消息的同一瞬间,我看到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轿车,亮起了双闪。
车窗降下一半,示意我过去。
我心里发沉。
定位没错,的确是在鸡蛋汉堡的小摊附近。
而她故意等在对面,为的就是观察。
小吃街人多热闹,在一定程度上能叫我安心,而混迹在人群里的安全感,也会让我下意识忘记伪装。
我一步步朝着那辆车走去,车门提前打开,驾驶位的人隐在黑暗里。
我上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头,往后排看去。
吴越闭眼躺在后面,一动不动,但身上没有伤口,胸口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松了口气。
这才看向驾驶位的女人。
她穿了一身黑,毛衣袖口折到手腕上方,一头中长发束在脑后。
跟那张采访时拍的照片相比,她成熟了许多,身上的气质也更加冷淡。
而她手里,攥着一把刀。
“放心,还没死。”
这句话,显然是说吴越的。
“但你就不一定了。”
再之后,她话锋一转,抓着刀柄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语气阴沉,“说吧,你为什么要调查我。”
脖子上痛感袭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女人疯狂的逼视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杀了我。
我有一瞬间大脑空白,只能听到自己猛然加快的心跳与呼吸声,脑袋被压在车窗上,玻璃外面,学生的打闹声模糊又清晰。
“我,我只是…”
我被吓得语无伦次。
但却在下一秒察觉了不对。
赵菲如果真的想杀我的话,实在不该在这动手。
我已经上了车,且毫无还手之力。
她完全可以驱车离开,找到一个安静且荒无人烟的地方,到时候,无论是威胁还是杀人灭口,都比在闹市区震慑力更强,动手也更加方便。
可她偏偏这样做了。
为什么。
我心跳如擂鼓,死死地盯着赵菲的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被藏起来的 U 盘;赵禹去世的那一年,赵菲忽然辞职,来到钟北派出所;陈巧巧案的证物由她保管,还有那通电话…
纷乱的信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如果赵禹的死存在问题,而赵菲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成为警察,且她又从头参与了陈巧巧案的调查,那对于我的了解,肯定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可她却明知故问似的,抛出一个问题,问我为什么调查她。
比起想知道答案,赵菲现在的举动,更像在试探。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想查真相。”
赵菲沉声说道,“可有些真相的代价,比你想象中可怕,我劝你尽早放弃。”
“可我已经牵扯其中,没得选了。”
我定了定心神,对上赵菲的视线,“赵警官当年的车祸被定性为意外,那起案子就是由钟北派出所跟进处理的,我想,你应该也是因为这个,才会选择加入钟北派出所。”
刀刃上力道松了几分。
“你还知道什么?”
“出于公平,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那条便签,是不是你留下的?”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面前的人皱眉,“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事比你想象中复杂,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只要你说出一切,我可以保证,不会再让你牵扯进去!”
“不用。”我出声拒绝,“把头埋在沙里装鸵鸟不代表安全,被迫无知也不是幸运,比起蒙在鼓里被人保护,我更想弄清楚一切然后自己做选择。”
听到这话,赵菲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即收起了手上的匕首。
车内安静,衬得外头的小吃街越发热闹。
脖子上的伤口刺痛,但龇牙咧嘴地喊疼,显然跟我目前冷静勇敢的人设不符,所以只能忍着。
半晌,赵菲才再次开口,“你猜得没错,我父亲当年的车祸,并不是意外。”
不是怀疑,也不是揣测,她的语气很笃定。
我坐直身子,认真听她说。
赵菲说,当年她父亲出事之前,在调查一起大案,不光自己从家里搬出去,还让她们母女不要联络他,态度严肃,显然是有危险逼近。
可后来没过多久,她就接到电话,说她父亲发生了车祸,抢救无效去世。
酒驾汽车失控,从桥上翻了下去。
因此,在赵禹去世之后都不得不接受处分,被开除警籍。
可赵菲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赵禹把警察的职责看得比命还重,从警几十年从未违反过规定,绝对不可能会酒驾。
而且最重要的是,赵禹酒精过敏,每次喝酒都会起疹子,因此无论在多么重要的场合,他都能做到滴酒不沾。
赵禹查案时态度警惕,显然说明他在调查的东西会带来危险,而在这种情况下发生意外,必然会优先考虑犯罪分子打击报复的可能。
我皱眉,打断了赵菲的话。
“你父亲是警察,因为酒驾出意外,原单位的领导同事肯定也会参与调查,难道他们不知道你父亲酒精过敏吗?”
“不,当然有人知道。”
赵菲转头看向我,嘴角上扬。
但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寒气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