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奶奶原本睁着的眼，此刻竟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往外涌着黑血。
而她握着旧碗的手，一片青灰，指尖渗出一股子红，仿佛吐着信子的蛇。
我不由得惊呼一声，身后的哭声停了下来，阿爹站起身子，探头看了过来。
只一眼，阿爹就变了脸色，一把从阿娘手里扯过白布，快速地拴在自己的额头上。
阿娘见状，也拉过我，一脸紧张地给我额头上也拴上了白布条。
给我拴好之后，给自己拴上最后一条，嘴里还嘟囔着：
“阿娘啊，这都是你的命，你可别怨恨我们。”
“已经这样了，尸变也没用。”
“都已经做了福耄了，您老就规规矩矩地，保佑您的子孙吧。”
阿娘呢喃声渐长，阿爹听后猛一回头扇了阿娘一耳光。
“胡说八道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阿娘是病死的！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报丧！”
阿娘捂着留下红印子的脸，顺从地低下头，牵起我就往村里走。
“阿娘，你疼吗？”
走出去老远，我才抬头问了一句，阿娘一愣，随后脸上扬起一股我不懂的欣慰。
“疼什么，哪个女人不挨自己男人几巴掌？”
“行了，你奶奶去侍奉老天爷了，接下来，咱家还有得忙呢。”
报完一圈丧，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家里却人声鼎沸。
村里人循着声钻进了我家，就像奶奶寿辰礼那天一样，办起了名为送福耄的仪式。
叔伯们帮忙布置，把寿辰礼那天的红布都换成了白布。
婶娘们围坐在一起，手里上下翻腾，金银元宝叠了一堆又一堆。
李三叔站在寿辰礼那天站的位置上，拿出他村长的架子，打着官腔：
“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周家老福耄，天命所归！”
说罢，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忙活的村民们，也纷纷举起手里的酒。
所有人都在庆祝奶奶去了老天爷身边，一些年纪大些的姨婆，言辞间还颇为羡慕呢。
“周家老姐姐是个性子好的，有这样的福耄，是周家祖上积德了。”
人们都在院子里虔诚地祝祷，祈求着老天爷和福耄的恩赐。
没有人留意到，堂屋的墙壁上，一个人影从地上爬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