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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福耄送了一夜，堂屋的人影在油灯的照耀下，晃晃悠悠地看了他们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村子里传来了第一声鸡鸣，油尽灯枯，那人影才极不甘愿地淡去。
一宿没睡的众人，在我家墙角一人捡了一块砖，跟在我阿爹身后，浩浩荡荡地往后山开去。
我和阿娘走在我爹身后，一人手里也拎着一块砖。
虽说没人告诉我，但我心里大概也猜到了，我们是去用手里的砖，彻底堵死奶奶的福耄窑的。
阿爹放上了第一块砖，紧接着是阿娘，再是我。
再然后，村里人按着远近亲疏，一人一块砖，那用了好几个月才砌了半拉的墙，眨眼间就把砖窑的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婶娘们蹲在窑前，把金银元宝烧给了奶奶。
地上的灰烬无风自起，裹挟着还未烧尽元宝，照着人们身上贴了过去。
一时间，男男女女咒骂着，跳脚着，想着法子把身上沾上的火星子甩下去。
偏生的那几个火星子也像长着手一样，死抓着他们不肯撒手。
也不知是谁先发现了不远处的泥泞，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滚了两圈才没再被火贴着燎。
其他人有样学样，折腾了好半天，一群人带着一身的泥浆子，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这时，有人惊呼了一声，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阿爹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嘴里衔着一只纸元宝，皮肉都烧化了，与元宝牢牢地粘在了一块，可元宝却还是完完整整的。
旁边躺着的是我阿娘，她手上的皮肉也被烧化了，两只手并在一起，和一只缺口的旧瓷碗粘成了一团，扯都扯不下来。
我一看阿爹阿娘这副模样，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哭着扑了过去。
可我刚跑没两步，身边的婶娘们又是一阵叫唤。
我扭头一看，我的裤脚，死死地卡进了平日里给奶奶送饭用的竹篮。
我一跑，竹篮便跟着我跑起来，又把散落的元宝卷上了好几枚。
接二连三的怪事，便是村里最傻的赵莽子，也能看出不对了。
他一边嘴里嚷嚷着认错，一边抄起地上的石头，往奶奶埋身的福耄窑上砸了过去。
“惊了福耄，你想一村人都给你这个傻子陪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