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哨兵的恐怖遭遇:兵营异闻录(19)

怪谈记
这个故事是一系列发生在旧兵营中的奇事。故事中涉及了多个不同的人物和事件,每个事件都带有强烈的悬疑和惊悚色彩。其中包括了抗战时期国军汽车兵的诡异经历、被杀尼姑的复仇、以及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超自然现象。这些故事不仅揭示了人性的暗面,也展现了战时士兵们的恐惧与信仰。

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19)

这次这个故事有些血腥。上一篇见龙的两位人物,我爷爷和那位河北兵是要在其中担当角色的,不过都不是主角。

当时已是抗战胜利后的次年,爷爷所在中央军某部汽车部队忽然接到命令,要其紧急抽调一连人车自驻地云南昆明出发赴山西省,接运一批晋绥军抗战期间曾借下,如今开始偿还的部分重要物资。

赴晋名单很快确定下来,爷爷和那位河北兵名列其内。想到此去万水千山,路途艰险,大家都在心里暗骂阎老西儿。这老小子做他的山西王,弄得自己一省铁路轨距都不同于别省。出晋的物资往往转运不及堵满一省边境,还得劳烦等不起铁路运达的各省通过汽运流转,真是费时费力。可军令如山,再有牢骚也得不折不扣去执行。于是一个卡车队伍迤逦而出。

车队行了十来天,走得磕磕绊绊。这天到了个地方,路标显示前面快到南充了。这时,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条路就地向西折,擦过成都再往北,经绵阳、广元入陕;另一条路继续向前穿过南充经由达州北上入陕。他们核算了一下,认为后一条路较比前一条要多几次船渡,太麻烦,就决定走折往成都的一条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选择有份让每个人见识到一起匪夷所思的人间奇案。

一开始走得很顺利。车队在成都郊外休整一天后开始右折北上,一路就快到绵阳了,这时听说前面正在修桥,只好停下等待。这种情况这些汽车兵司空见惯,觉得这一等不定几天呢,趁着滞留,不如在附近找个有趣去处耍耍,于是陆续有人请假。

爷爷和那个河北兵也请了个闲出来转悠。他俩有个便当,就是可以开出先导车来。那车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式吉普,性能优越。因此他俩可以比其他人出去得更远些。

他俩一路寻找着人烟辏集的镇店,不一会儿还真见到一座,只是不知个名称。他俩把车停到了个不碍事的街角,开始步行闲逛。见这个镇子还真够大,逛了大半天还没走完一半。俩人随便买了些土产,又走了一段,穿过最热闹的镇公所大街时都觉得有点累了,意兴阑珊,就打算往回走,驾车返回驻地。

正走着,忽见旁边一堵墙前面围了一圈人,在议论着什么。俩人好奇,挤过去伸脖子往里瞧看。原来是一面墙上贴了张镇公所告示,称言近日将处决一对犯人,且附了两个可怜虫的大照相。爷爷不耐烦,就要退出来,可扭脸观看,那河北兵正看得仔细,于是催促他莫耽搁工夫看那与咱不相干的热闹。谁知那兵竟看得越发仔细,甚至凑到切近脸贴着相片观瞧。

爷爷刚要继续催他,忽见他嘴里喃喃念叨起来:“官长先等等,我认识相片上的一个人。”

爷爷很纳闷,心想这地方咱俩谁都没来过一次,哪能遇到个熟人?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留意起告示来。见上边写着:"兹报省府前番本域居民肖X勾联游方尼僧法号慧月者,因奸谋命,杀害其正妻火氏芦花一案有复:着不日解还本域即行枪决……"

“你认识哪一个?”爷爷问他,兵答:“那个比丘尼。我叫她佛叔叔的。”

原来这位河北兵年幼时家住的地方是一座历史上和保定府有着同等行政地位的北方古城,号称京畿锁钥、三关雄镇,着实是处大镇店。进其北门沿城根往右手方向走,不几步就到了兵的家,他家斜对门子有座尼姑庵,有俩老掉牙的尼姑住在里头。本地人都习惯把那庵子称为奶奶庙(据说直到今天本地还有它的庙会)。那告示上的那位慧月尼姑常常在里面挂单。时日久了,这尼姑和周遭居民混得很熟,大家都叫她慧月师太。这位河北兵被大人们教着唤她慧月叔叔或佛叔叔,慧月则称他小施主、小檀主。

……

爷爷见那兵一脸戚戚,有点不解,问他莫不是同情那杀人的罪人。兵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感到有种莫名失落感,更觉得能在这个地方再见到这人是一种不应有的机缘。

爷爷很好奇。那兵一气念叨开来:“怎么说人家当年也算救过我哩!”

“噢?”

——那位慧月师太当年很受人瞩目,其深湛的佛学修为固然是原因之一,可大部分还是倚了她那不俗的容颜气质。这尼姑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身材高挑,加之性情深沉,举止娴雅,一身缁衣也难掩其绰约的风姿。乡老感叹,可惜这么一位美女胚子竟遁入了空门!闲谈时有好事的曾经问过她缘由,人家大多时候笑而不答;被问得没有了退避,也只是说早年和家里生了些龌龊,厌倦了俗世,故而远行至四川山中寻了处庵堂落了发。

这位尼姑很喜欢当时的河北兵这个小不点儿,时常爱给他些素果子尝尝。一次,他正蹲在家门口菜畦边大便,突然被一条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疯狗一口衔住了裤脚往远处拖。他吓得大哭。那尼姑远远在庵门里瞧见,急急掣了根棍子一阵风赶过来落手只一下就敲死了那狗。

事后大家议论,说这尼姑师太手头够狠辣。狗子号称豆腐腰铁脑壳,头最禁打,可被她一下凿中就死了,厉害、厉害!

慧月师太自惭杀戒,倒为那死狗念了几篇经卷。虽说事出有因,但她一位出家人总觉得到底自家修持有偏。这魔化之所自己还是远避它为妙。于是从那以后这尼姑飘然而去,再也不曾回返,那河北兵也就再没见过伊。这次异地不期重遇,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真让他感到心情复杂。

爷爷一时也不知说点啥好。俩人默默开着车子回去了。

前路的桥一时没有竣工消息传来,主官很着急,唤来爷爷几个人一起去前边探看。待走到架桥工地,见指挥施工的头头儿他们竟然认识。那是一位曾经的川军同袍,淞沪战役时和他们并肩御敌,彼此和善。后来听说他受了伤,接着离开军队去了后方,再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了。这次陡然重逢大家自是异常高兴。这人说自己如今是这一方的一县之长,既然兄弟们来到了他所牧御的地面,这地主之谊是非得尽尽不可的。一边说他一边使令人安排迎接,把整个车队伍都迎进了县里。

等来到县党部所在,爷爷发现那正是自己和那河北兵曾来过的那个镇店。

一番接待,几番寒暄,下一步自是数巡酒筵。饭桌上,谈笑间,不知不觉眼花耳热。爷爷想起那则告示,就冲那县长打问。县长说那可是个奇案,破是承自天意哩,如何如何。大家全都竖着耳朵听。当他言告到紧要关节,一群经历无数艰舛,阅遍无数稀奇的汉子们也不免发出阵阵嘘声……

——想说清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先得从一桩姻亲喜事说起。

原来这个镇店和现如今许多城镇一样,由许多区块组成。这些区块早先曾经是一个个村落,并且每个村落多由一个大姓氏家族占居民大多数。这些家族间世代通婚。案发前,其中的肖姓家族和火姓家族间正酝酿着一桩婚姻。婚姻的男方属肖姓一族,单名一个月字;女方火姓闺字芦花。

男方暂时不提,单说女子火芦花。那天她随了家里三个嫂子到本镇城隍庙进香。她早就得知自己赤绳将系的未来夫婿是本方有名的才子兼财主肖月,心里满意极了,也不顾嫂子们笑话,走路都一跳三颠的。

来到庙门口,见哪哪都是人,也难怪,今天传说是本地城隍公的生日嘛。可这位芦花小姐压根就不在乎什么烧香礼拜啥的。她只对里面那对黑白无常木雕像感兴趣。这对雕像设计得很有意思,两个都扯着一条铁索,那铁索从大梁上引下,连接有机括,与门槛下一块活板勾连,当人踏动活板,就触动了消息儿,这时一对雕像就会哗哗啦啦揪着铁链向活板方向凌空扑来,一个交错,移身换位到对方位子处呆定;再次踏下活板,它俩又哗哗啦啦复归于原位——民间有很多类似设计,主角也多为无常鬼,可能是为了诠释所谓的人生倏忽无常的理念吧。往往这个设计会吓初来者一跳,本地人见多了倒觉得有趣。

这位芦花小姐此时就急不可耐想进去玩那踏板。嫂子们正告她,说无常像今天拴死了的,不会动。可她不信,一迭声叫着要进去玩无常鬼。几个嫂子怎么拉劝都不听。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诵了声佛号,并说这位檀越须知无常也是神明,莫要亵渎他们,以免不患之灾。她们扭头见一位尼姑正对着她们施礼。

几个人慌忙还礼,并问尼姑为何在城隍庙前揽香火。尼姑回答说自己和城隍庙本无关挂,只是临时帮一位道家羽士看一下卦摊。

这时那位芦花小姐抓起卦摊上六枚铜制钱抛着玩起来。尼姑见她一连抛了八九次,都是阳爻数多,就笑笑。几个嫂子看在眼里,问师太还懂道家的六爻精仪么。尼姑又笑了。说参合之妙三教总归一真,只是各自具体方法不一罢了。

几个女子见尼姑出言不俗,就请教了一番法号,宝庵以及挂单所在。尼姑一一作答,说自己法名慧月,从北面游历至此,刚在城隍庙后专门接待僧道的寓处投了单,还没过去住。

这时那芦花大叫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揽着几个嫂子胳膊教看她刚刚掷出的一卦。尼姑瞟了一眼合十称善,说贫尼可越俎代庖一回,您刚刚一抛,呈一乾卦,满满阳爻……其合用九,群龙无首——兼搭一吉……

几个女人听不懂,见尼姑还是个多面手,就都来了兴致,缠着她问这问那。尼姑笑笑,说索性露拙到底吧,起课摊卦难解,你们不妨出个字……

“噢!测字呀,我喜欢!”芦花在一旁大叫。抢着出了个“月”。嫂子们掩嘴直笑她,说还没入洞房就对人家魂牵梦绕的呀!尼姑微微皱眉,说这月字乃肖字无头。芦花说不好。又挑了几个,尼姑摇头,劝她找和自己关挂较直接的。芦花索性出了个“八”字,解释说自己在家排八,这总行了吧?尼姑半天不语,问急了吐口说道:"这‘八’亦为‘火’字去头……"

嗨!不是无首就是掉头的,不吉利、不吉利。几个女人呸呸向地上吐了几口。慧月师太也笑着合掌,说屑屑游戏而已,当不得真的。

几个女人觉得这北来的尼姑真是个奇人,不能交臂错过。于是她们把上香的事暂时撂到一边,开始挽住那尼姑恳请她住进她们家里,好早晚瞻观大化。尼姑一再表示那样太叨扰了。

芦花快言快语,说师太您不必客气,咱家修有佛堂的,住进去不比那挂单寓所敞亮、清静?我家老人辈都是极向佛的,即便咱将嫁过去的夫家也……

几个嫂子见她又要出悖语,怕惹笑话,慌忙接过话头,说姑子说得对,我家太婆母、婆母都爱平时请个浮屠居士进内宅礼侍的。见您来了恐怕高兴地俩巴掌都拍不到一起呵。

慧月师太见推辞不过只好答应,并笑着说待芦花姑娘出阁时自己一定念几阙喜歌称美;往后还要多多诵几卷经文为家里两位老安人祈福。

就这样,慧月尼姑住进了火家,果不其然,受到热情接待。不提。

再表另一头,肖家那位公子名月的。其人与火家芦花定亲,心情和未婚妻却截然不同。他的心里充满了厌烦和无奈。这倒不是嫌弹芦花曾经定过亲而未过门就死了夫婿(他本人也是个二婚,前妻生产时大出血亡故的),也不光是厌弃她的鲁莽和天真,而是他自有一段愁肠纠结于腹内不得与人述说。

他早年曾经在北平读大学,七。七事变后,家里考虑时局不稳,就托亲戚给他在河北保定暂时谋了个工作。他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也是少年风流,他很快和一位同样从北平迁徙来的一户官家的女儿结识,一来二去,俩人关系渐至如胶似漆,很快许下了侬娶我嫁的终身誓言。

谁知彩云易散绮梦难圆。这一对未及交颈的鸳鸯很快被来自各自家庭的重棒打散。女方那边抵死不愿女儿嫁给一个南方土豪的儿子做老婆;男方父母更不愿意娶一位流亡官员的女儿当儿媳。俩人也做了一番抗争,但被各自家庭略施手段轻轻化解。他俩只好各揣了一份不甘与不舍洒泪分开。

这以后,时局越发糟糕,他后来回到老家,被逼娶妻,过起了平淡日子。可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不是容易忘却的,曾和那女子藕断丝连好一阵子。那女子痴情而果决,发誓今生不能和他共度就终身不嫁。这令他惴惴难安。家人发现他的小动作后也曾出手干预过。后来他死了老婆,家里更怕他动起旧念头,便起劲地张罗着给他续弦。于是就有了前边说过的肖、火两姓联姻。

这姻缘在外人看来,美!两富作一豪嘛。可他心里疙疙瘩瘩。

……

眼见婚期就在眼前,两家都在忙碌准备着。这天,他去女方家登门送完问轿礼(当地习俗,有问一问花轿来时置于哪个方向位置的意思。实际就是一种礼仪,送些礼物罢了),女方家后脚跟来答礼。答礼人里有位尼姑,正是那位慧月师太。答礼里就有她亲笔抄录的几卷经。男方家也是礼佛的人家,接下礼物频频称谢。

到了举行婚礼这一天,其浩大场面自不必说。三拜之后,一众来宾目送一对新人进了洞房。司仪随即宣布开席。一时间大家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好不喧闹。

这时新郎官肖月唤新娘家随嫁丫头来请送亲的慧月师太,说自家有一篮子素果相赠,请她到新房去取。慧月合掌称了声善,跟着去了。

慧月不久出来,提着一只水竹编制的提篮,沉甸甸的,外面被几层素油纸包装着。

她把它顺在脚边,继续和人说着话。这时又有丫头频频过来请旁边的人去新房那边取赠物,或为食品,或为布料。

眼见新娘行认亲礼时节要到了(本地习俗,有认识一下夫家亲人的意思),管事的人开始打问,丫头们说刚才进洞房取赠物时见新娘斜躺在床里,蒙着被子,像是乏了。要不去请请?——那就去请请吧。

有人来在洞房门外,喊出里面几个丫头,让她们请新人出来,说该行认亲礼了。几个丫头转身进去了。来人立着等。可人没等出来却等来里面几个丫头的厉声惨叫……

声音一下招来不少人,大家惶惶的,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落入俗套,有朋友已经猜出新娘子遇害了。嘿嘿!果不其然。大家伙儿拥入洞房,见房间分了内外,外厅几个丫头蜷缩在地上已经吓得腿软,起都起不来。只知道哆嗦,目光甚至不敢往内室门帘子处搭一搭。有几个胆子大些的,硬着头皮撩帘子进去瞧看,马上惊叫着跳了出来,一个个也被吓得变颜变色。其中一个勉强颤抖着嘴唇聂诺:“出、出——出事了!新、新娘子死——头、头不见了……”

这消息无疑像冷水锅子里被猛然丢进去一枚烧红了的大秤砣。来宾们的情绪就像那锅里的蒸汽般被猛然激起。大家全炸了毛,有跑过去观瞧的,有抱头往桌下钻的,有起身往外奔逃的,还有傻呆呆怔在当场的,总之是一片大乱。桌子也翻了,椅子也倒了,杯盘碗盏、饭菜羹汤狼藉一地……

如此惨案非同小可,很快惊动了地方,地方赶来勘验现场。见新郎晕死在婚床边地下,新娘仰躺在床上,身子上盖着面红被,头颅不知去向,血浸床褥。

勘验人员仔细验看尸身伤口,见断面齐整,想来是被利刃利落割下的。可奇怪的是,现场并没见到喷溅的血迹。检查门窗,后窗微微掩着,似乎刚刚被打开过,给人第一印象凶手应是从这里爬进来作案的。可打开窗子往外瞧,外面是个小小园子,尽头就是家宅后墙,墙外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巷。按理说凶手绝不可能自人多眼杂的后街巷逾墙进来作案的。莫非他从前门进来的?这更没有可能!撇去前院满满宾客不说,洞房外厅还有一群丫头寸步未移呆在那的呀。这些其实还不算最奇怪——新娘的头颅去哪了呢?看来只好先救醒新郎肖月,听听这位直接目击人有怎样个经见。

肖月很快被弄醒过来,整个人都痴痴乜乜。好容易恢复了些神智,告诉办案人员,他只记得当时听见外面有人喊要行认亲礼了,请新人出去。就走向床边,打算搀扶起新娘往外走,刚到床边还没来及说话,就感觉后窗方向突然罩过来一大团黑影,兜头兜脑的,他呼吸一窒,就失去了知觉。等醒来就是眼巴前儿几件人物了。

办案人听了口供,肯定了凶手是自后窗潜入现场的判断。于是下大力沿可能路径寻找蛛丝马迹。可令他们万分奇怪的是,非但一路没发现任何血迹,竟连一枚脚印也没辨寻到。他们仔细推敲,更加迷惑,按常理说,凶案无非谋财、报复等动机肇始,凶手没必要将被害人头颅也携了去,他带着这么个烫手累赘干嘛?眼下看来有必要再拾回凶手自前院进来作案这一推断。

可这一推断的不可能再次被验证了一遍。新郎肖月证实送走最后一位来取赠物的送亲宾客时,离自己昏厥还有不短一段时间,这就排除了曾进过洞房的宾客的嫌疑。并且几个丫头也说新郎每次都是把客人请进里屋亲自挑好礼物装进篮子再亲自送出外厅门的。办案人问丫头洞房内帷也让人入?丫头说新娘子为人爽利,不忌讳这个,何况进去的都是些个熟朋至亲。

办案人员一时无措,想着还是寻找到新娘失踪的头颅要紧。于是又下起一番力气来。可这一找不打紧,其牵连出一段的干系竟为本已扑朔迷离的案情凭添了几分“神气”。

那是在接连找寻数天无果后,大家都在拧着眉头发愁。这时忽然地方来报,说有人在城隍庙的神像后边偶然发现了死者的头颅。

大家不敢怠慢,急忙过去验看。果然在黑无常雕像后面的旮旯里起出了新娘子火芦花的人头。人头旁边扔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剔骨钢刀。显然,凶手作案后把头颅扔在了这里。可他这么做动机是啥呢?有什么必要呢!大家苦苦思索难以定论间有人不经意咕哝出一句:“莫不是这无常鬼白昼飞去干的?”

——这一句无心的戏言竟被人听进了耳朵,不多时传遍了市井。街谈巷议,说案子已有定论,是城隍庙里黑无常施法于无痕,把肖家媳妇的头摘了去的。后来传言愈加离奇恐怖,说什么城隍庙里的白无常过些日子也要动手的,下一个被摘取脑袋的指不定是谁哩!一时间人心大惧。

火家仨媳妇听到这传言,立码想起前阵子在城隍庙门口测字时慧月师太的拆底,个个惊心,觉得小姑子这是应了那言谶。悔不该当日教她在庙门口大喊大叫,冲撞了里面的无常神道;听说还有另一个无常伺日动手惩毖唐突,莫不是还来冲着我们火家!娘诶!这如何得了!

仨娘们儿张皇失智下,想到还是应该到慧月师太面前讨个禳解。于是跑到自家佛堂去求她。

慧月师太听她们唧唧喳喳一番,沉吟许久,最后开口说火家是不大妨事了。妯娌几个里最聪明的一位听出了话外音,就问她话里有啥隐义。慧月面露难色。几个娘们儿生磨死缠,逼得她启口吐露出天机来。

慧月说自己其实早已测知肖、火两家将有灾劫,奈何深恐天谴不敢直言述告。今番见当劫的两家经验得如此惨烈,心下实在不忍,豁出去自家形神俱灭,把这段是非剖白了吧,也当自家不白端持了一场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本念。

她说今后火家不一定再会有灾殃,因为姑娘的结局显然应谶,最后有所关碍的恐怕是姑爷那头,他恐怕是正当血魔劫——两任妻子都是血尽而亡。

妯娌仨听得面如土色。慧月看在眼里微微叹息,说此番渡劫也不是苦海无涘,只是自家恐怕——

三人一齐跪下求告,说尊师傅慈悲兼法力高深,一定有法子为两家纾此奇祸!

慧月没法子,又叹息一番,说出一番措施来。

这措施其实也简单,和《三国演义》里孔明为三求于他的刘琦公子所设计类似,一个字,走。——肖家公子远出家门或可灵验,在家宅着必定遭殃!

三个女子频频点头称是。慧月接着说至于贵姑爷避难何处贫尼可代为妥善安排,贵亲家那头——仨人接腔:“这不用尊师傅费心,前因现实有我们几个过去挑明,并陈清利害,亲家公姆保准没有异议……”

我们再拆换个场景(类似于电影表现手法呵):

本域城隍庙由于关联血案,一时冷清。连它后面那一溜寓所(当地民政部门修造,类似于如今的招待所。由于本地没有大的寺庙,一些游方僧道也多递宿于此)也少了很多住客。里面的文记(管文字登记等工作的管理人员)就想借此机会整理一下住客出入记录。弄了一会儿,觉得有尿意,就去了厕所。等回来,他气恼地发现一只老鸹正在他摊开的簿子上跳跃,似乎在找吃食。这地方这类厌物最多!文记就想过去赶走它。那鸟见人来,本着宁丢勿空的理念竟顺嘴衔起文记丢在一边的派克笔帽,飞出墙去,落在外面一棵树上。

文记拾起块石块儿追了出去,想掷过去吓一吓老鸹,让它松一松喙,好捡回自己的笔帽。谁知一掷之后那贱鸟竟一直飞往林子深处了。文记紧紧跟住,见它停落在了一口废弃枯井口盖着的石板上。他又寻了枚土块,冲那老鸹努力掷过去。

谁知这时出了个小小意外:文记是个左撇子,刚刚的一个甩手,腕子上带着的瑞士梅花手表一侧卡子突然失灵,带累表带子瞬间脱开,那表盘扯着表带嗖的一下子飞了出去,不偏不斜,正好从石板子缝隙里滑入井中。

文记懊丧不已,想下去捞,又怕有啥子毒虫湿瘴,只好出了林子上外边街头雇了俩“棒棒”下去摸找。这一下去,好让前番无头案子大白于天下。

——俩“棒棒”摸上来的不光有那块表,竟还捎带上来一个竹编提篮,一块红布,一件僧衣和一挂念珠。念珠上一枚较大珠籽儿上刻着细小篆字,文记是识得的,念一念是首诗:“慧剑难绝此夙缘,月华遥挂映身单。之今掬把氤氲色,执向炎方盼满圆。”

文书看罢不知所云,就把它放在一边,端详起另外几件物件。那篮子编织的很精美,僧衣却也不旧,那块红布更显得光鲜——格老子!谁把这么好的东西就扔弃了呢?还投到个井里!怎么篮子底儿粘着这么多锯末?暗黑又透着红的那是什么颜色?等等,衣服和红布上也有萨!

他下意识地捏起一撮粘着颜色的锯末凑近鼻子嗅了嗅,又抓起衣服细闻。怎么有股——血腥气!——一个念头飞快迸出他的脑海。妈呀!莫非——

……

侦办无头案的人员正愁没有线索,这下如同瞌睡时刚好有人递来了枕头——接过上文那位文记送来的证物,真相也就跟着浮出了水面。毋庸多想,佛珠上的藏头诗就说明了一切!

下面的事情好做,抓人,审讯——展示真相是平息谣言的最佳手段。

慧月尼姑和鳏夫肖月被摁在了将欲出行的前夜。他俩是此前曾被肖家许可结伴远出门庭避祸的。

肖月得知事泄一下子垮了,涕泗横流。他本来就是个公子哥兼没有主见的人,哪经历过严斥盘问,很快就把所做过的事全撂了。

慧月尼姑却很平静,只是冷笑几声,说天意如斯人何可尤。

原来,(大家这时猜也该猜得出)这位慧月尼姑正是前文提过的那位与肖家公子有过一段感情的官家女儿。她与肖月的懦弱摇摆不同。和肖月被逼分开后她毅然出走,不久奔向南方。在肖月家乡附近刺探一番,知道他已经娶妻,伤心欲绝,便遁入山中寻了座尼姑庵出了家。不过一段俗缘不可能随着几缕头发落下就跟着化尽。她到底还是和肖月暗里通往着,且一直怀着一丝憧憬,直至最后听说肖月丧妻后被家里逼着续弦,才意识到自己若不采取些手段恐怕和心上人再无重聚的可能。于是她处心积虑设计出了一套办法,暗地里约出肖月逼他配合。

这肖月一听感到其法过于狠辣,简直灭绝人性,就有了退缩的意思。慧月劝诱、挖苦一齐上,说你知不知道咱两个分开以来我受的罪数简直比死还要惨酷?你那后妻和你有啥感情?你的家里完全不顾你的感受替你结下这门子功利婚姻。如果你甘心后半世守着你那半憨子小娇妻过,那我俩就此永诀……

肖月其实也是个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痴情主儿,也同样和慧月一样承受着摧心肝般的相思之苦。见慧月摊了牌,他坐不住了,心想也罢,人生不过百年,与其窝窝囊囊度此一生还不如施些狠辣爽活一把!于是急忙过去抱住假意欲走的慧月点头同意了她的设计。好么——硬起心胆掂拾起无毒不丈夫不良念的汉子只知道心上女子被逼急了使出了黄蜂尾上毒,哪里知道她长久以来心头积聚起的不得与子偕行的怨尤所播撒的目标竟是与他有乃妻名份的任何无辜女子呦!

……

计划实施得无懈可击:慧月当日在城隍庙门口见招拆招轻易骗取了芦花姑嫂几个的信任,进而在婚礼当日作为送宾进入肖家,趁着进洞房取赠果的时机,将早被肖月骗着灌下掺了迷药的茶水而晕迷过去的火芦花头颅割下,迅速用盖头包裹住并凶器一起置于篮子里。又迅速换下粘了血渍的僧衣同样塞进篮子,把篮子仔细包装一番后,再换好早已由肖月准备下的一套一模一样的僧衣。仔细擦拭好手上的血污,又低声叮嘱了肖月几句关键,迈步提着装了人头的篮子大摇大摆出来,气不多喘地与人闲谈起来。

这慧月行事相当精细,为了防止割头时血液喷溅,她特别用了副褥单覆在凶刃上;为了防止提篮出来时人头残端滴下血渍,她事前嘱咐肖月在篮子底儿铺上了一层锯末;在她出洞房前,特地用喜被蒙盖住新娘尸身,以给后进来的客人造成个新人劳累小寐的假象。

……

可百密一疏,使得天衣剐出了细口子:在后来趁乱溜出院子将头颅、凶刃置于黑无常像后面时,她仿佛听见前门有人声,于是急急溜出后门,来在寓所外那片林子里。本来想着把手里的累赘埋掉,可她总觉得刚才那人声就在切近。惶急之下,她刚好看见那口枯井,就过去使了个猛劲把上面压盖的石板掀个半开,将篮子扔了进去。可放回石板时,一不小心身上挂带着的念珠被崚嶒的石板钩挂了一下,一弹,竟哗啦一跳,迸出她的身子,从石板缝隙里落入井中……

可怜这一对怨偶,使尽手段也没能换来终身厮守,倒白白拉上了另一条鲜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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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评价:这一系列故事以其丰富的历史背景和紧张的悬疑情节吸引了读者的注意。每个故事都巧妙地利用了战争背景下的不确定性和恐惧心理,构建出一幕幕让人不寒而栗的场景。故事中的超自然元素和人物命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氛围,使读者在探索真相的同时,也体验到了深刻的心理冲击。这些故事不仅仅是简单的恐怖小说,它们反映了战时人们内心的挣扎和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在极端环境下人性的复杂性。每个故事都以开放式的结局留给读者广阔的想象空间,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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