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他和她自幼被父亲指腹为婚,二人花园幽会,他却被岳父冤成了杀人凶手……
巧上巧二位好友指腹为婚
明朝万历年间(1573—1576),广东潮州府的邹士龙、刘伯廉和王之臣是好朋友,他们之间的友情不亚于春秋时期管仲与鲍叔牙的友情。
王之臣与邹士龙曾一同进京城会考。在船上,邹士龙心情烦闷,郁郁不乐。
王之臣知道他思念家人,就安慰他说:“大丈夫立志于功名,暂时与家人分别有什么要紧呢?”
邹士龙惆怅地解释说:“我妻子怀孕七个月了,算来该正月临盆,分娩是非常风险的大事。我夫妇平日情分不浅,我这是为他们母子感到不放心哪!”
王之臣说:“我的妻子也是正二月临盆,想必吉人天相,上天自会保他们平安,我们既然进京求功名,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何必时刻牵挂呢?”
邹士龙说:“你我二人自幼同学从师,稍长同登龙虎榜;如今你我的妻子又一同怀孕,这难道是偶然巧合吗?”
王之臣说:“老兄说的是,世上有二人同心,未必境遇相同,一些事相同未必事事相同。看来你我缘分也算奇事呀!”
邹士龙说:“老兄不嫌弃的话,以后双方女人都生男就结拜为弟兄;双方都生女就称呼姊妹;倘使一方生男,一方生女就结为夫妻。看老兄意下如何呀?”
王之臣说:“这话正合我意。”
于是,二人命令仆人拿酒来,二人开怀畅饮。此后二人更加亲热。他俩到京城会考,邹士龙考上了,王之臣却落了榜,就先行返回乡。
邹士龙从京师将王之臣一直送出郊外,并将家事托付给他说:“我这封家书,麻烦兄带回,家中事情,求老兄代我管一管。”
王之臣说:“家中的事自然该效力,不必挂念,你只有努力去殿试,争得前三名啦!”
这样,两位好友依依不舍地洒泪分别。
王之臣回家见妻子魏氏生了一个男孩子,就取名叫王朝栋。
王之臣问妻子:“是哪天生的?”
魏氏说:“是正月十五辰时生的。”
王之臣受邹士龙之托,前往邹家关照。他得知邹士龙的妻子也在同一天下午4点左右生下一个女孩,取名邹琼玉。
王之臣十分高兴,将邹士龙的家书递给邹士龙的妻子李氏。
李氏早已知道丈夫联登捷报,看信得知丈夫平安,信中又说他俩在船上为儿女指腹订婚的事,李氏使叫奴婢备酒菜款待王之臣。
从此以后,邹士龙家的外边事务都由王之臣主持,王之臣每次都是倾力相助,毫无私心。
几个月后,邹士龙被钦命为知县,回家省亲。
邹士龙托二人的共同好友刘伯廉当媒人,择好良辰吉日,邹王两家交聘。王之臣用金箔玉如意作礼物为聘;邹士龙用碧玉鸾钗一对回敬他。
邹士龙赴任后,往来问候的书信每月不断。
此后,王之臣连考几次都未得中,后来被授教书职,历任广东惠州同知(州同知是从六品,与州判分掌督粮、捕盗、海防、水利等事)。
后来,王之臣病重,退职前给邹士龙写了一封信,信中婉言嘱托邹士龙扶助幼子成人。
不久,王之臣死在任上。
这时,邹士龙正好巡查广东,收到王之臣的信和他的死讯,非常悲恸,亲自前去吊唁。
王之臣当小官时很清廉,腰无剩钱。邹士龙就赠给王家人百两银子作沿途车马船费,并代为申报上司,并亲自扶好友灵柩回乡安葬。
王之臣丧事完毕,邹士龙打算接王之臣之子王朝栋来任上读书。王朝栋推辞说:“父亲丧服没完,母亲守寡,家中贫困,当儿子的怎敢远行呢?”
邹士龙听了,就夸奖他的孝行,赠给他一些银钱,并嘱咐他好好瞻养母亲,辛勤读书。
此后,王家就一天天地穷下去。
不过,王朝栋到了14上岁补庠生(庠生也就是秀才。古代学校称庠,故学生称庠生,为明清科举制度中府、州、县学生员的别称。秀才向官署呈文时自称庠生、生员等),邹士龙听了较高兴。
从此,王朝栋光知读书,坐吃山空,到了揭不开锅的境地。
花园幽会遭遇节外横祸
后来,邹士龙升任参政,王朝栋和刘伯廉前去祝贺。
当时王朝栋因家贫无钱置衣,衣衫褴褛,正好遇到府、县官员都来拜贺。
有人当面质问王朝栋:“你是什么人,瞧你那寒酸样儿!今日府县官员和士绅都来为邹大人贺喜,难道你想前来蹭饭不成?”
王朝栋人穷志坚,昂然回答道:“邹大人本是小生岳父,岳父高升,众位大人都来贺喜,作为门婿,您说我来还是不来?”
“这个……”
“这个穷书生自称是邹大人的门婿,真是笑死人了!”
“这怎么可能?邹大人怎么会有这么个穷酸门婿!哈哈哈……”
“哈哈哈……”
“你们……”
这一切都被邹士龙看在眼里,他也不好发作,狠狠地瞪了王朝栋一眼,只和刘伯廉应酬一般,根本没有搭理王朝栋,然后就去应酬别人去了。
邹士龙认为这位衣襟破烂的未婚女婿王朝栋扫了他的脸面,内心非常不高兴。
这一年,王朝栋已经十六岁了。经历上次的白眼后,他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想:那一天,我衣着破烂,丢了岳父大人的人,本是我的不对。我何必太往心里去呢?毕竟门婿还是门婿,难道他能轻易赖掉不成?
于是,王朝栋和母亲商量一番后,就托媒人刘伯廉去找邹士龙商量择期完婚的事。
听完刘伯廉的话,邹士龙推托说:“他父在世时虽有小聘,但并没有送来彩礼。他也算宦家子弟,我女儿是千金小姐,两家不是普通人家,既要完娶,必须要行六礼(古代的婚姻礼仪。指从议婚至完婚过程中的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才行。”
听到这里,刘伯廉也不好讲什么,回去见王朝栋时,就将邹士龙的原话回了他。
王朝栋听完后就说:“他知道我家穷没办法完成六礼,何必这样阻拦。我要发奋,如果哪一天我侥幸考中,看他怎么对待我?” 此后,王朝栋竟然再也不提婚事了。
刘伯廉听到这番话,非常高兴:“贤侄果然是有志之才,将来你如果得中,也不负父母和岳父母及邹小姐对你的期望啊!”
刘伯廉认为,邹士龙听到王朝栋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就将王朝栋的话转告给了邹士龙。
不想邹士龙却对刘伯廉说:“有志气倒是好,只怕是大话!还是等他得中之后再来见我吧!”
刘伯廉见邹士龙不允婚,只好原话告诉王朝栋。
王朝栋听罢,心中闷闷不乐。
一天,邹士龙对夫人说:“女儿长大了,照理应该出嫁了。”
他的夫人说:“前次王公子托刘兄来商议完婚之事。他家如此贫穷,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过门后如何生活?倒不如将他招赘进门,岂不两便,何必要他纳彩呢?”
邹士龙说:“我看王朝栋将来怕一直是个穷酸的秀才。我现在官位显赫,怎能招个穷儒作门婿?谅他也没有银钱纳彩,所以我故意为难他,他还夸下海口,说什么将来得中的大话。再过一年,我就叫刘兄去说,他再不纳彩,就叫他来领一百两银子去另娶;我再将女儿另选官家豪门,这样才不至于耽误我女儿的前途呀!”
邹夫人说:“他虽然贫穷,但读书非常用功,将来一定不会落后。朝栋这孩子是因为一心读书、不会理家才造成家庭穷困的。他父亲虽然死了,但他父亲生前嘱托你好好扶助朝栋,而且,你们二人定下的婚约还在,我们怎能因此随便改变以前的婚盟呢?”
邹士龙说:“这你就不懂了,我自有办法。”
邹士龙和夫人的这番争论早被女儿邹琼玉在屏风背后听得一清二楚。
一天,邹琼玉与丫鬟丹桂又在后花园观花,瞅见王朝栋路过墙外,邹琼玉故意问:“墙外什么人?”
丫鬟丹桂回答:“是王公子。”
王朝栋听到邹琼玉和丹桂的对话,心中非常欢喜,他不由得停住脚步,趴在墙头向内观瞧,只见邹琼玉小姐与丫鬟丹桂正在向墙外观看,那邹小姐只生得花容月貌,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看得王朝栋脸红耳热,心跳加重,如痴如呆。
原来,王朝栋托刘伯廉请求完婚,未得到允许,心中就十分挂念邹家小姐。毕竟,正处于青春期,读书之余,难免渴望男女之情。然而,自己请求允婚却遭岳父拒绝。王朝栋就想:我何不学那西厢记中的张生。到后花园溜达一番,也许正好能碰上我那心上之人。就是看上一眼,我也满足了。
当邹琼玉发现王朝栋公子正在盯着自己时,四目相对,如电流过电,两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年轻人顿时羞红了脸。
然而,男女有别,二人却都不好意思搭话,各自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就匆匆走了。
邹琼玉小姐看那王朝栋虽然衣衫褴褛,但风流倜傥,身材相貌俊雅,心中不禁暗自欢喜。
第二天,邹琼玉禁不住又往花园去,她非常期望能再次见到王公子。
这王朝栋也是个有心之人,常言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也正在邹家后花园墙外溜达,时不时细听墙内动静,他渴望能找到机会再见一见邹家小姐。
王朝栋正在渴望之时,突然听到邹琼玉和丹桂说话的声音,不由心花怒放,再一次趴在墙头偷眼打量邹家小姐。只见邹家小姐只生得光彩动人,正与婢女观花。
这一次,邹琼玉和丹桂再一次发现了王朝栋。四目相对,脉脉含情,有千种语言,万种风情自不待言。然而,男女收授不亲。他们依然没好意思搭话儿,就怕被人瞧见而匆匆离别。
第三天,王朝栋似乎和邹小姐有眼神中的约会,又故意在花园墙外溜达。那邹琼玉在墙内听得,再也忍不住了。
邹小姐心中暗想:“我爹爹要悔亲,想让你另娶,你却还蒙在鼓里,好不让人心焦!我这一次何不借机告诉他,也借此机会表达表达我的心意,会一会那风情万种的王公子?”想到这里,邹小姐就叫丹桂:“丹桂,外面想必又是王公子。你去唤他进来,我有话对他讲。”
于是,丹桂趴在墙头轻声呼唤:“王公子,王公子。”
王朝栋听到后,心中顿时慌得如揣了个兔子,真是有色心而无色胆。他怕被人瞧见,一时间居然不敢走近前。
丹桂再一次呼唤:“王公子,王公子,小姐叫你进来,有话对你讲!”
王朝栋听罢,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快步走近后花园之门,丹桂打开花园小门,琼玉小姐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郎君,顿时,满腹委屈,一腔真情,都是倾泻出来,她将大前天父亲讲的一番话全部告诉了王朝栋。
王朝栋信誓旦旦地向小姐表态:“这亲事是先父和岳父大人订下的,我虽贫穷,决不会为了区区百两银钱抛下小姐。银子,我决不会要;亲,我也决不违背父命来退。令尊打算负义另嫁也只好听凭令尊了。”
邹琼玉说:“家父虽有这些主张,但我决不服从。你该用心读书,你将来得中,我们终究会团圆的。你怎不穿点好衣服,为啥这样褴褛?”
王朝栋说:“为了买书,家中已经无米下锅,哪里还有银钱置买衣物,我这身蓝衫穿了好几年了,水洗日晒,怎会不显得破旧?”
邹琼玉说:“你既然没衣服穿,今天晚上可再来这里约会,我有事问你。现在,我们说话已久,我似乎听到有人前来,你我现在还是快快离开吧。”
于是,二人慌忙离别。
王朝栋回去后,一直等到更深人静,走到后花园门边,偷眼向里观瞧。只见丫鬟丹桂早已站在那里等候了,王朝栋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丹桂见到王朝栋,忙轻声言道:“小姐请公子进去说话。”
王朝栋说:“如果被你家老爷发觉,恐怕对我们双方都不好。”
丹桂说:“老爷、夫人已经睡下,公子进来无妨。”
王朝栋犹豫着,丹桂笑嘻嘻地扯着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嘴里还嘟哝着:“你这个书呆子,只怕招祸,却辜负了小姐的一片情意!”一直将王朝栋拉进邹小姐的闺房。
王朝栋进至小姐房中,只见陈设豪华,香气溢鼻,只见邹小姐早已经备办好了酒肴,单等他前来一同饮酒。
王朝栋见邹家小姐如此恩义,顿时感动得涕泪交流。
三杯酒下肚,王朝栋看着如花似玉的邹家小姐,不觉春情涌动,动了欲火,一把抱住邹琼玉就想行“云雨事”。
“小姐,你我早有婚约,你我迟早要成夫妇,若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岂不可惜?”
邹琼玉从没有被男人抱过,现在被王公子紧紧抱在怀里,酥胸被王公子的手压得好不激动,也不禁春心荡漾,然而,又怕太容易从了他,日后被他瞧不起,于是假间拒绝道:“今天约会是怜悯你贫穷,可不是约你前来幽会。假如今天我们苟合了,以后洞房花烛夜,我以什么来验明自己的贞节呢?”
王朝栋说:“这事固然不敢勉强,但令尊正打算改变婚盟让你另嫁,我们该如何应对啊?”
琼玉说:“即使我父亲想另选东床,我岂肯顺从? 古人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岂能容许随便改变!”
王朝栋说:“你这话倒显得你的情义深重,就怕你父亲仗势压人,我们迫不得已呀!”
琼玉说:“我父如果以势压人,我坚决不从,只有一死罢了!”说着,就牵着王朝栋的手,双双跪在地上,对天盟誓:“我二人本是指腹为婚的夫妇,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压力,决不变心,如果谁违背此盟,天打五雷轰!”
二人宣誓完毕,琼玉又邀王公子入座,二人又开始饮酒。
二人含情脉脉,将酒直饮到三更天。琼玉年幼,不胜酒力,就醉了,没和朝栋告辞就回房睡了。
王朝栋索性就在房内和衣打了一会盹,他怕睡到天亮,惹出麻烦,就想走人。
丹桂见状,忙过来拉着他的衣襟说:“小姐走时没告辞,想必还有话对你说。”
王朝栋坐了一会儿,只等小姐醒来。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邹小姐出来。于是,王朝栋就大胆迈进了邹小姐的卧室。
进得房来,王朝栋见邹小姐正脸朝外,两眼似睡非睡地盯着他。王朝栋低眼看去,只见邹小姐真像一株尚未完全开放的海棠花。他一时控制不住,欲火上升,就抱住琼玉,倒在床上,要和小姐同睡。
邹琼玉柔声说道:“公子见谅,我喝醉了,没照顾好你。”
王朝栋大着胆子趴在她的香唇上使劲儿吻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了邹小姐的后腰。
“小姐,你我本是夫妇,今日得缘相会,你就从了我吧!你可知道,我一个人终日困在家中苦读,多少次想到你就躺在我的身边……”
此时,因为王朝栋的一番抚摸,那琼玉小姐正处于青春期,不觉也动了春情,胸中热血翻腾,半推半就,任由王朝栋摆布。
朝栋要求交合,琼玉心意绸缪,也不再拒绝,二人就颠鸾倒凤,娇啼声声,春色满床,猩红染被……二人一直缠绵至鸡鸣方才起床。
丫鬟丹桂刚开始被二人折腾的声音羞得面红耳热,后来眼见天光将亮,不敢丝毫懈怠,她生怕二人苟且之事被老爷夫人看见,三人被追责。
“小姐,王子,速速醒来!再不起床,怕是有人要来了!”丹桂轻声唤醒了抱在一起的一对鸾凤。
听到呼唤,这一对青年男女慌忙同时起床,将衣物穿戴整齐。
临别时,邹琼玉情意绵绵地赠给王公子丝绸三匹,金手镯一对,银钗几个。
“公子,你先行离去,免得家人瞧见。如果你思念于我,可于明天晚上再来,我恭候公子。”说罢,如含羞草一样低下头来。
从此,王朝栋白天读书,每天夜晚都潜入小姐房中幽会,天亮就走,两人情深意浓、如胶似漆。
一天晚上,王朝栋因母亲生病,没能前往邹小姐处幽会。
然而,丫鬟丹桂却早受邹小姐差遣候在后花园门口等着为他开门。许久未见王公子前来,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丹桂连忙问道:“可是王公子么?”连忙开门。
没想到钻进花园的却是附近的一个惯偷祝圣八,当丹桂看清楚不是王公子时,刚要喊叫“捉贼”,就被祝圣八一刀砍死在地。
丹桂死前的惨叫声吓得邹琼玉浑身发抖。邹琼玉借着灯火往外观瞧,她看到凶贼正朝她房内走来!
邹琼玉一时心慌,急忙打开房门,悄悄走出房外,往黑暗处躲藏了起来。
那恶贼祝圣八进入房中,见小姐闺房内无人,不禁心中大喜,就尽情偷拿了值钱的东西走了。
邹琼玉吓得不敢吭声。
邹士龙冤害门婿欲悔亲
因为怕父母盘问丹桂为何死在后花园门边,邹小姐迟迟不敢进去告知父母。直到天色微亮了才叫起母亲:“我房中被贼人偷走了东西。”
邹士龙问道:“当时你怎么不喊叫?”
琼玉说:“我见贼子杀了丹桂,为了活命,只得开门躲藏在黑暗处,所以不敢喊。”
邹士龙带领家人前去察看,见丫鬟丹桂早已被杀死在后门,便问琼玉:“丹桂为什么被杀死在这里?”
这是琼玉最害怕被问的话。一时无话可答。邹士龙见女儿支支吾吾,沉默不语,内心非常怀疑。
琼玉刚被恶贼吓破了胆,又被父亲盘问到最害怕的话题,一时无言对答,就病倒在床,不能起床。
邹士龙想去告官府,捉拿贼人,却又没赃证,又弄不清女儿为何支吾不语,便私下命令家人梅旺到街上各处去探访……
王朝栋因母亲患病没钱买药,只好将邹小姐所赠的一只金手镯拿到银匠饶贵那里兑换银子。
王朝栋刚出银匠铺,恰巧梅旺从银匠铺路过,他一眼瞧见银铺桌上放着一个金镯子,就怀疑是自家东西,便跨进门去问饶贵:“这是谁家的东西?”
饶银匠回答:“刚才王相公拿来兑换银子的。”
梅旺说:“既要兑换银子,我拿去叫我家老爷兑换给他。”
银匠饶贵说:“王相公叫我不要说出去,你也不必说,不然他知道怪我。”
银匠饶贵把金镯子交给了梅旺。
梅旺回家禀告主人邹士龙:“这东西好像是我们家的,请夫人、小姐前来认一下。”
邹夫人一见到金镯,就认了出来,忙说:“这是琼玉的,你从哪里得来?”
梅旺回答:“从饶银匠铺中得来,说是王相公拿去请他兑换银子的。”
邹士龙问:“哪个王相公?”
梅旺回答:“就是王朝栋相公。”
邹士龙概叹道:“想不到这个孩子因为贫穷,竟然干出杀人劫财的事来。”
邹士龙心中暗想:好你个王朝栋,你家贫穷到揭不开锅,还想赖着这门亲事不退,要我女儿陪你喝西北风啊!今日抓住你私卖我家财物,一定是从我家窃的,正好将你报官,判你个杀人劫财之罪,然后,等到你被开刀问斩,哈哈,我不但可以悔掉这门亲事,还省去一百两纹银。想到这里,邹士龙不由脸上现出狰狞的笑容。
“父亲,不是王朝栋!”邹琼玉连忙替王朝栋分辩。
“你说不是王朝栋,那又是何人所为!”邹士龙反问女儿。
“那贼子进房偷盗之时,我借灯光瞅见那人年近半百,脸上有胡须。”邹琼玉急忙禀告父亲。
“难道盗贼另有其人?”邹士龙心中暗想。如果盗贼另有其人,那我想告王朝栋杀人劫财的目的岂不要落空?
“我来问你,那王朝栋的金手镯从何而来!”邹士龙反问女儿。
“这个……”邹琼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她心中暗想,如果我告知父亲我与王公子的私情,岂不要惹得家人与亲友嘲笑。反正我已告知父亲盗贼另有其人,不是王公子。若父亲再问我王公子手中的金手镯从何而来,我不言语就是。
邹士龙见女儿不肯言语,心中暗想。难道女儿与这王公子有私情不成?
罢罢罢,既然我要告那王朝栋杀人劫财,就称王朝栋与那半老之人合伙杀人劫财,不一样可以达到目的么?
想到这里,邹士龙便吩咐笔墨纸砚伺候,他挥笔写下了这样的状纸:
“告状人邹士龙,告为缉盗事。狼恶王朝栋,系故同知王之臣孽子。因父相知,往来惯熟。突于五月十一日夜二更时分,哨党冲家,杀婢丹桂,逐女窜逃,财货什物,劫去一空。次日,缉获原赃金镯一只,银匠饶贵见证。乞天亲剿,追赃偿命,除害安良,生死感激。上告。”
邹士龙这个状子的意思是说:
“告状人邹士龙,告为缉盗事:恶狼王朝栋原是我的好朋友——惠州同知王之臣的孽子,因我和王之臣是好友,王朝栋经常来我家,对我家非常熟悉。想不到,他狼子野心,突然于五月十一日夜二更时分,带领同党结伙冲入我家,杀死婢女丹桂,我的女儿因害怕逃出闺房,屋内财货什物,被洗劫一空。不想我派家人梅旺缉获原赃金镯一只。有银匠饶贵见证。希望大人能够追回赃物,让王朝栋为婢女偿命。这样才能除害安良,生者和死者都会感激大人的恩德。上告。”
写罢,邹士龙叫梅旺投到官府告那王朝栋与人合伙杀人劫财。
邹琼玉亲挽发髻救亲夫
收到邹士龙的状纸,潮州府知事(即知府,地方行政长官)戴朝用(明朝万历十一年〈1583年〉癸未科进士)立即派遣捕快赵胜、孙勇前去捉拿王朝栋。
那王朝栋正在家里伺侯生病的母亲,衙门的捕快突然前来,直唬得他心惊胆战。
“王朝栋,有人告你杀人劫财,快快随我们到衙门里一趟!”
“冤枉哪!我本是一个读书人,信仰的是孔孟之道,如何会做出那杀人劫财之事!你等冤枉我了!”
“少废话!”
赵胜、孙勇不由分说,将王朝栋戴上刑具,捉至狱中候审。
让戴朝用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王朝栋在狱中向他呈上了申诉状:“诉状生员王朝栋,诉为烛奸事:业绍箕裘,颇闻诗礼,初登乡荐,历任惠州上佐,居官清节,仅遗四海空囊,鲰生朽栎,名列赏宫。岳父邹士龙曾为指腹之好,长女邹琼玉允偕伉俪之缘,如意聘仪,鸾钗回答。孰意家计渐微,难行六礼;琼玉侠义悯贫,私遗镯钗缎匹。岳父爱富嗔贫,屡求退婚另嫁,久设阱机,无由投发,偶因贼劫,飘陷祸坑,欲绝旧缘,思媾新缘。贼杀婢命,坑陷婿命。吁天电奸缉盗,断女毕姻,劈陷安良。哀诉。”
王朝栋的这份诉状可谓文情并茂,采用了六朝以来法律文书(骈体书判)的写作传统,显示了王朝栋的读书人身份。其中,“业绍箕裘,颇娴诗礼,叨登乡荐。历任惠州上佐,官居清节,仅遗四海空囊。鲰生樗栎,名列黉宫”意在表明,我王朝栋与邹琼玉的婚约,曾经是门当户对的良缘。王朝栋首先标举了自己的家世和秀才的身份,企图在诉讼程序特权上取得与原告士龙平起平坐的优势地位。同时指出自己的父亲王之臣“官居清节,仅遗四海空囊”,令人肃然起敬;换句话说,以父亲的清廉来衬托儿子的彻贫,以及随之而来被逼退婚的不幸遭遇,以唤起戴朝用的同情之心。另外,采用“孰意家计渐微,难行六礼。琼玉仗义悯贫,私遗镯钗绸疋。岳父爱富嗔贫,屡求退休另嫁”借儒家一贯信仰的“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的道德信条,贬低原告邹士龙的道德品质,从而占据有利的诉讼位置。而“久设阱机,无由投发。偶因贼劫,飘陷祸坑。欲绝旧婚,思媾新缘。贼杀婢命,陷坑婿命”,则层层推进,将原告岳父邹士龙推入了“诬告”的境地。我这样一个“惟知读书,遂至彻贫”的书生,不但被无端退婚,而且被诬告杀人劫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自己的岳父,以唤起“清如止水,明如秋蟾”的知府戴朝用的同情。最后,以“吁天”和“哀诉”来结束诉状,“吁天”表达了对皇权的绝对信仰,是为了博得作为皇权代表的戴朝用的好感;而“哀诉”,则是为了获取戴朝用的同情和怜悯。王朝栋的诉状不仅写得措词精当,逻辑严密,叙事清晰,文采可喜,而且内容真实可信,还蕴涵着很强的道德力量和情感力量。
戴朝用看罢王朝栋的申诉状,心中不由暗想,难道凶犯另有其人?就将王朝栋提上大堂审问:“既然不是你杀死了丹桂,你的金镯从哪里得来?”
王朝栋回答:“金镯乃是邹小姐亲手赠给我的。小姐不但赠我一对金手镯,还赠我丝绸三匹,银钗几个。”
戴朝用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朝栋说:“可请邹小姐前来对证。”
戴朝用沉默了一会儿问:“难道你与邹家小姐琼玉有私通之事?”
“不敢——”王朝栋刚要说,往周围看了看众人,欲言又止。
戴朝用领会他的意思,立即宣布退堂,带他进入屏帐,支开左右人员问道:“既然你与邹小姐没有私通,她怎么肯给你那么多东西?”
王朝栋说:“今天不是受到冤枉,生员决不会说出丧德的事。今天遭遇这事,我也不得不直说了!”于是,便将二人私通、小姐赠物之事从头至尾详细说了一遍……
戴朝用说:“只怕你说的不符合事实,明天需要当堂对证。”
第二天,戴朝用将原告、被告一干人等全部传到公堂审讯。
戴朝用又一次当着邹士龙的面质问王朝栋:“王朝栋,你是读习孔孟书的人,为什么胆敢杀人劫财?”
王朝栋回答:“学生熟读圣贤书,怎敢做出狗盗鼠窃之事,老爷,学生冤枉呀!”
戴朝用转身问邹士龙:“老大人,那金镯子可是你家的?”
邹士龙说:“五月十一日晚上二更时分,一伙贼子冲进我家,杀死奴婢丹桂,将我家财物抢劫一空,前日已获取赃物金镯子。这明明是王朝栋伙同贼子劫去的,请戴大人查办。”
戴朝用冲王朝栋喝道:“好你个王朝栋!你枉读圣贤书,你说你没偷盗,你手中的金镯子从何得来?人赃俱在,还不快快招认,你可知严刑的厉害?”
王朝栋说:“我的父亲与岳父邹大人是故交,曾双方指腹为婚,家父以金箔玉如意为聘礼;岳父以碧玉鸾钗一对答允,两家订下姻亲。不料学生父亲早亡,家境日趋败落。岳父多次逼学生退婚,学生岂敢违父母之命,此事有媒人刘伯廉作证。前几天我路过岳父花园被小姐瞧见喊入里面,蒙小姐实言相告,几次花园约会,还赠我丝绸三匹,金手镯一对,银钗数双。因母亲患病,无钱求医买药,所以才将金镯一只托银匠代换银用。被梅旺哄骗去,栽祸陷害学生。望老爷体谅学生无辜受累,念我父母只生我一人,老母病重无人侍奉。求老爷成全我与邹小姐的婚姻;缉拿真贼,以正典刑,来日我将结草衔环以图报答。”
戴朝用回头对邹士龙说:“这样看来,是参政大人夸大和虚构事实。即或是王朝栋杀人劫财,他一个贫穷的读书人,也不至于像你在状纸中写的‘哨党冲家’,伙同他人杀人劫财。另外,你仅仅‘缉获金镯一只’,却说‘财货什物,劫去一空’,显然是肆意夸张,甚至是无中生有。总之,我看都怪参政大人对女儿管束不严,企图悔亲,才使二人做出这等丑事,这怎么能全怪王公子呢?”
邹士龙说:“王朝栋胡言乱语,小女举止端方,哪会做出什么丑事?”
戴朝用说:“你说没有这些事,现在就请令爱出庭作证,案情自然分明。”
王朝栋说:“邹小姐如果能出堂当面对证,学生我死也甘心。”
邹士龙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忐忑不安,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让女儿前来作证。如果让女儿前来作证,自己恐怕就要落个诬告的罪名。如果不让女儿前来作证,眼前这一关如何过去?
戴朝用看在眼里,就用话激邹士龙道:“老大人是朝廷命官,为什么没看出女儿早已身许王公子了呢?”
邹士龙说:“知子莫如父,家有这些事,我怎会不知呢?”
戴朝用又说:“既无此事,让令爱出堂对证有何妨呢?”
邹士龙被堵得无语可说,只好命令家人梅旺用轿子接小姐来府衙过堂。
梅旺立刻回家,把事实经过告诉了邹夫人。邹夫人进闺房对邹琼玉述说了一番。
邹琼玉一听王朝栋被捉进大牢,要问个杀人劫财的死罪,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卧病几天,一点儿也不知父亲已告了王朝栋。早知如此,悔不该当初隐瞒父亲我二人的私情和赠物之事。
如果那天说了,只在家中丢人,如今,要到那大堂之上,述说二人的私情和赠物之事,更是难看啊!然而,自己今番如果因面子不肯前往,那王公子就要被杀判个杀人劫财和死罪,岂不是我害了公子么?
这时,梅旺又催促道:“老爷专等小姐听审啦!”
邹琼玉便昂然乘轿前往府衙,去见知府大人。
戴朝用见到邹小姐,劈面便问:“这青年说金镯是你送给他的;令尊又说是劫得的赃物,究竟谁是谁非,就凭你说句公道话了。”
邹琼玉小姐一时羞得满面通红,难以开口。
王朝栋急忙在一旁催促说:“既蒙小姐相赠,直说有什么要紧?你忍心将学生置于死地吗?”
邹小姐看看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看,直羞得张口结舌。
戴朝用见邹小姐不愿言讲,马上心生一计,连敲惊堂木大骂王朝栋:“这个生员着实可恶,嘴里谈着孔孟之道,却干着盗跖一样的勾当,为什么说这么多谎话来欺哄本官,左右人员将他重打四十大板,定成死罪!”
王朝栋真吓得倒在地上大声哭诉道:“小姐呀,你既有当初,必有今天,当天晚上的盟誓你就忘了吗?我今天受刑,是你误我喔;我死倒不足怜惜,家中老母,谁来伺俸呀!”
此情此景,琼玉小姐低着头,哪里忍心自己的夫君遭此酷刑,连忙含着泪水说:“金镯是我给他的,杀丹桂的人不是他;那贼子进房,灯光下我见那人半老,有胡须的模样。”
戴朝用说:“这话公道,饶打你吧。”
王朝栋慢慢起来,谢恩后,跪在邹小姐旁边。
此时,邹琼玉见王朝栋的头发都散开了,便挪近身去帮他挽好发髻,双双跪在一起,双目含情脉脉大胆地盯着王公子,无限心疼。
戴朝用看到这般情景,不由心中暗暗猜想,“看来,邹家小姐早已与王朝栋私通,杀人劫财者不是王朝栋,而是另有其人。”
邹士龙见女儿的证词推翻了自己的诉状,就冲女儿发火说:“明明是王朝栋杀死丹桂,你这妮子却咬定是一个半老之人,你一定是吓得眼花了没看仔细才胡说的,你一定要向戴老爷重新说明白。”
邹小姐见父亲发火了,贴身挨着王公子跪着,不敢再说什么。
戴朝用说:“令爱既吓得眼花看不仔细,想老大人一定看得仔细。既然老大人是参政,比学生职权更大。倒不如自行定这青年一个死罪,岂不更方便。何需学生千言万语?况且丹桂为这青年当个月老红娘,他怎会忍心杀她?”
邹士龙说:“我的女儿年纪幼小,她和王朝栋决不会重演西厢的故事。”
戴朝用说:“你说没有发生西厢的故事,可刚才令爱亲挽王朝栋发髻就证明他们早有亲密关系,你还争论什么。照你的说法,一定要将你的门婿问成死罪你才满意啊!”
邹士龙说:“我错了,我不该养这不肖的女儿,干出这等丑事,现在听凭老大人公断。”
戴朝用说:“依我看,你与他父有朋友之情,这两个青年早有指腹之盟,再加上二人早已经男欢女爱,倒不如给二人完娶,一来实现你与王之臣的前约,二来遂了他二人心愿,岂不两全其美吗?”
邹士龙说:“依他说的,丹桂不是他杀死的,连累了他,那我要他查出贼子来才肯解脱他的罪责。否则,我不放心。”
戴朝用说:“贼子容易审出,等七天后一定能捉住,然后再给他们二人择期完婚。”
邹士龙见戴朝用这般同情王朝栋,就气鼓鼓地走了,戴朝用就叫王朝栋和邹家小姐两个青年人先各自回家。
戴朝用退堂后心中思虑,自己虽然没有冤枉王朝栋,为百姓做了主。但真凶还未捉拿归案,又用什么计策查出凶犯呢?
思来想去,便决定还是去百姓中间找答案。
一天,戴朝用微服来到一个酒楼。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唉,我家丢东西了!该死的盗贼,如果被我抓到,一定打个半死,然后再送到衙门。”
“咱们这里邹家后街有个惯偷,附近丢失财物,恐怕大多与他有关。”
“前任刘老爷曾抓捕过他,名叫祝圣八,他的臂上有刺字,后来刑满释放了,保不准又是他手痒了。”
听到这一情况,戴朝用立即赶回衙门,派遣捕快赵胜、孙勇前去邹家后街捉拿祝圣八。
赵胜、孙勇赶到祝圣八门口,见贼眉鼠眼,貌似孙猴的祝圣八正要出门,二人上前合伙将其抓获,戴上刑具,押进府衙。
戴朝用心想,现在,我尚无罪证,不妨诈他一诈,就是,将惊堂木一拍,呵斥道:“你这个贼人,黑夜杀人劫财,好大的胆子!”
祝圣八心想,我这次作案神不知,鬼不觉,只有我老婆知道,我且不招,看他能耐我何,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说:“小人素来遵守法度,从没干过这种事。”
戴朝用说:“你素来守法,前任刘爷为什么抓捕你!来呀,左右,将他衣袖捋起!”
左右差役听罢,立即上来捋起了祝圣八的衣袖,只见他的右小臂上刺有“盗窃”二字。
“祝圣八,你说你从不干偷盗之事。你右小臂上的‘盗窃’二字是怎么回事!”
祝圣八狡辩说:“是前任刘老爷捉错了,查明释放的。”
戴朝用说:“以你初犯刺臂释放,至今不改悔,还杀婢劫财,重打四十板,从实招来。”
祝圣八挨了板子依然找理由不招,上了夹棍仍然不招。
戴朝用正寻思如何使他招认,突然看到祝圣八腰上吊着两把钥匙,就小声唤左右人员取来问:“他家里有父母妻子吗?”
左右侍从回答:“祝圣八家中无父母,但有妻子。”
戴朝用悄悄喊来两个公差对他们嘱咐照计策办,如果有疏漏,每人重打三十板。
两个公差领钥匙直奔祝家,见了祝圣八妻子说:“你丈夫今天到衙门已经承认他劫了邹家财物,现拿了钥匙来叫你打开箱子,照单拿出原赃物!”
祝圣八的妻子信以为真,便开箱照单取还原赃。
两个公差挑回赃物,将罪证摆设在大堂上。
看到赃物,祝圣八大吃一惊,他再没话强辩了,这才招出:“我是晚上过邹家花园小门,偶尔听丹桂说公子来了,我冲进园,丹桂喊叫,我才不得不杀了她,然后见房中无人,就趁机劫走了房内值钱的东西。”
戴朝用立刻叫了邹士龙、邹夫人、邹琼玉,当堂认明各色衣物四十件,裙子三十件,金首饰一副,银妆一个,铜镜牙梳各一。由邹士龙写收领凭证完毕。
最后,戴朝用判决:
“审得祝圣八一向喜欢盗窃,为害乡邻,初次被捕刺字不改,现又重犯,花园内骤起狼心杀死奴婢丹桂,劫走邹琼玉小姐房内财物,误害王朝栋被关在监中,无法成婚。判处斩刑!
邹士龙原来提供的赃物原系邹小姐给王朝栋的赠物,根本不能证明王朝栋杀人劫财。邹士龙嫌贫贪富,想退亲悔盟,加上管束不严,导致怨女旷夫私通往来,并私下赠送财物,导致婢女丹桂丧命,门婿险遭极刑,念你年老且是朝廷命官,免去罪责。
王朝栋无罪释放,邹琼玉与其相爱且曾经缔约,仍断成婚,使二人夫唱妇随、白头偕老。
听罢宣判,王朝栋与邹琼玉连忙跪在堂下,连呼“青天大老爷”,千恩万谢。
王朝栋选择吉日完婚后,夫妇二人关系和谐,侍奉双方老人非常孝顺,次年中了举人,进京参加会试,又荣登黄榜,被授予宫职。
邹士龙企图嫌贫爱富,企图借丹桂被杀、家中失窃悔亲,并嫁祸于门婿王朝栋。以后,每当他见到王朝栋,心中都会感到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