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10月24日 21点27。学院办公大楼。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石井终于从回忆录中找到了关键信息，诸多回忆在他脑中快速闪过，他想起了和刘乾辉在学院后山的最后一次见面，想起了他去苍泉村种种诡异经历，零碎的细节串联到一起，又迅速从新排列，终于……整件事的脉络已经变得无比清晰。

　　随即，一个极其恐怖的真相浮现在他脑海里。

　　石井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珠，呆呆地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这个恐怖的答案。

　　“难道……，天哪！天哪！”

　　足足过了一分钟，石井才稳住心神，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可是……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

　　石井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确认，他想到了一个人，他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出了一串数字

　　此时此刻，门卫老赵正悠闲地躺在床上，他打开收音机，调到熟悉的频率，在短暂的嘈杂声之后，收音机发出了清晰而磁性的男声：

　　“市气象局提醒，受台风xxx影响，本市未来五天将持续较大风雨天气，北风4—6级，阵风7—8级，局部有大到暴雨并伴有雷电，出行注意安全，防止发生意外……”

　　老赵忍不住咒骂了几句鬼天气，突然，电话响了。

　　“叮铃铃——”

　　“喂……”老赵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XX小区的赵大爷吗？”

　　电话那一头是石井的声音，几天前，石井去过蒋红梅居住的小区，离开时，借用门卫处的电话向学院请过假，那时候石井便记下了那里的电话号码，还依稀记得门卫大爷姓赵。

　　“是我，你是谁啊？” 赵大爷说。

　　“我姓石，四天前我们见过，我拿着一张照片找蒋红梅女士，大爷，你还记得吗？”

　　“哦…是你呀…”赵大爷很快想了起来。“都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对不起，打扰您了，我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向你求证。”

　　“是什么重要的事啊？”

　　石井记得赵大爷说过，他和蒋红梅的父母关系不错，又住在同一小区，对蒋红梅家的情况肯定比较了解，所以此事问他绝对没错。

　　石井顿了顿，问出心中的疑惑：“蒋女士的孩子刘皓…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你…不知道吗？”赵大爷诧异地反问。

　　“我不知道啊。”石井说。

　　“刘皓是……智障儿啊。”

　　“智障儿！”石井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猛的站起身来。

　　他猜的没错，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天才教授的孩子有智力障碍，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难怪刘乾辉从来不对人讲，难怪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包括石井在内。

　　“你知道刘皓是怎么病的吗？严重吗？” 石井又问。

　　“生下来就是那样，智力很低很低，生活没法自理的那种。”

　　“这么严重……”

　　“说起来真是可怜啊，这孩子长期需要人照顾，她家没什么亲戚，蒋红梅的年龄也不小啦，以后她走了，这孩子可怎么活啊，可怜啊，真是可怜啊。”

　　石井心里一紧，是啊，孩子永远是父母最大的牵挂，父母在的时候，可以倾尽全力照顾他，若是父母不在了，有智力障碍的孩子又该怎么活呢？

　　石井记得这样一则新闻，老母亲照顾智力障碍的孩子一辈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越来越不好，她不想留下孩子在世上没人照顾而受罪，临终前……竟然生生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是无比残酷，从出生那一刻起，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便是无尽的绝望。

　　可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天才教授刘乾辉四年前碰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孩子命运的机会，一个让孩子重生的机会。

　　石井记得刘乾辉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此刻，石井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赵大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有一句话，麻烦你代我转告蒋女士，叫她千万千万不要去苍泉村。”

　　“哎哟…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今天下午我看见蒋红梅带着刘皓已经走了。”

　　“走了！他们去了哪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背着一个包，应该是去很远的地方吧。”

　　石井暗叫不好，蒋红梅曾说过她要去苍泉村看看，所以很可能是去了那里，可是苍泉村他们万万去不得呀。

　　石井向赵大爷道了谢，匆忙挂断了电话。

　　现在该怎么办呢？石井站在窗口吹着冷风，望着漆黑的夜空陷入了沉思，终于，他一咬牙做了个决定。

　　他要回苍泉村！就在今晚！就是现在！

　　一是，在更大的灾祸来临之前，他必须尽快带蒋红梅母子离开苍泉村。二是，隐藏在苍泉村的恐怖真相，他想亲自去验证。

　　说走就走，石井离开了学院，骑上摩托车直奔苍泉村。

　　深夜时分，白天车水马龙的公路没有一个人，来往的车辆也很少，石井开得很快，两个小时以后他抵到了赤城镇，他继续向苍泉村方向行驶了七八公里，直到崎岖的山路前，摩托车再无法前行才停下，他直接把摩托车丢弃在路边，然后徒步向苍泉村的方向继续走。

　　石井去过苍泉村，整段路幸好还记得，他翻山越岭，趟水过河，一路飞奔，终于在凌晨三点赶到了。

　　石井刚进村没走多远，经过了一座村宅，他惊讶地发现这宅子的大门居然大大敞开，现在是凌晨三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很反常，石井走进那宅子，在里面转了一圈，屋里竟然没有人！

　　石井退了出来，继续朝前走，又经过一座宅子，门又是大大敞开，石井走进去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人，石井又继续走，一连经过七八座宅子，情况都一模一样，大门敞开，屋里全都没有人。

　　村民去了哪儿？苍泉村发生了什么事？

　　石井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这里一定发生了大事，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终于，石井来到了刘乾辉的住处，他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整个苍泉村都一片漆黑。

　　这宅子竟然…亮着灯！

　　石井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屋中间摆放着刘乾辉的遗像，地上有个火盆，火盆里面装着没有烧完的黄纸。

　　没有人会在这里祭奠刘乾辉，除了他的妻子蒋红梅，石井猜的没错，蒋红梅真的来了。

　　地上还有个撕烂的背包，物品散落一地，角落里有个人躺在地上，石井上前一看，是蒋红梅！

　　“蒋女士，你醒一醒，醒一醒。”

　　石井蹲下身摇晃了两下，蒋红梅没有反应，石井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探了探她的呼吸。

　　“啊！”石井吓得叫出声来，蒋红梅已经没了气息，他终就还是来晚了一步。

　　石井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刘皓，他开始担心起刘皓的安危。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晓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这是一首经典老歌，曾经有机构做过一个调查，这首歌被评为校园传唱度最高的歌曲，也就是说，只要你是学生，只要你上过学，都会唱这首歌。

　　可是…谁会在如此时间与地点唱歌呢？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轰——————”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雷声响彻云霄，电光不停闪烁，四周忽明忽暗。

　　石井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楼楼梯口向上看，刚好可以看见二楼楼梯口直对的房间亮着灯，歌声正是从那个房间传出来的，他要验证的最终答案就在那里，距离恐怖真相，只有一段楼梯的距离。

　　石井数了数，一共九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