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小姨的家。
确切点儿说,应该是小姨夫的家。
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小姨的夫家比我想象中更有钱。
庄园里挤满了举着酒杯相互交谈的男男女女。
小姨那天盛装出现在了旋转楼梯的拐角处,头上还戴了一顶宫廷风的欧洲贵妇帽,脖子上珍珠项链的底部挂着一个幽幽发光的猫眼石,长及肘部的皮手套包裹着纤长的手臂,裙摆被恰到好处地轻轻抬起,袅袅婷婷,一步一优雅,像极了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妇。
最后,小姨优雅的裙摆,停落在了客厅中央那张昂贵的葡萄牙纹章地毯上。精致的边界与摆动的图案里,围绕着一个方形的大奖章。
我想要上去夸赞,却被谷从阳一把拉住。
手被他拽进风衣的口袋里动弹不得。
“着急去拍马屁?大可不必,总有人会比你更会拍,不差你这一下。”
谷从阳说得没错。
那些宾客见正主出现,眼中立刻放出了礼貌的光芒,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蚁群一样聚拢上去,毫不吝啬地将盛赞端到了女主人面前。
“放手,我就是去拿点吃的。”
夸自己小姨有什么好丢人的?我不懂,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逃离谷从阳的魔爪。
否则让外人看到姐弟俩扭扭捏捏拉拉扯扯,还当是小姨家的孩子没点做人的分寸。
“不放。”
他淡淡说道,一只手从容探到甜品台前,抓了一只阳光玫瑰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可恶!
谷从阳就是这样怪异的人,控制欲极强,又经常莫名其妙地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正当我绞尽脑汁想法子逃脱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时,楼上栏杆上趴着一个衣着讲究的男人,指间的香槟一饮而尽,留下淡淡一笑,便回了屋。
继而,小姨便哀求着谷从阳跟随她上去。
“你小姨夫想要见你,就五分钟。”
谷从阳眉头一皱,犹豫间被我一个英勇的神助推,一个踉跄,就沉着脸跟着小姨上了楼。
走到高处,还不忘拿“你死定了”的回眸威胁我。
哇,这一准就是传说中的大人物小姨夫了。
光从小姨嘴里得知,小姨夫是大忙人,整天不着家,但每隔一个月,总要把谷从阳单独接过去跟小姨夫吃一顿饭。
他倒是隔三差五能见到这大人物,而我,压根没这个福分。
只是等谷从阳长大了以后,就不听使唤了,宁可睡懒觉,也不愿意去吃这顿莫名其妙的“月饭”,以至于小姨后来见到我们的时候,都黑着一张哀怨的脸,没了往日里的温熙与乐观。
小姨说,阳阳是个能堪大任的聪明孩子,我这些年跟振河无儿无女,阳阳就是振河心里唯一的寄托。
小姨夫的名字,叫振河,全名倒不清楚,只是小姨提起小姨夫来,都是叫他一声振河。
正当我急不可遏地冲到甜品台前大开杀戒的时候。
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庄曼青?”
我一个激灵大转身,一头撞在了一块颇富弹性的胸肌上,手中的蛋糕,也悉数垮塌在了他衣衫上。
两秒沉思,一秒下结论。
“警察叔叔?”
黄乾生穿了一件浅绿色的 T 恤,剑眉星目,身杆笔直,便装的时候,显得像个温温柔柔的邻家大哥哥。
他笑,低着头沉吟了一下,一字一顿纠正道“是、警、察、哥、哥!”
我伸手擦了擦他前襟上的蛋糕污渍,发现擦不掉,便一脸无辜地望向他。
黄乾生身子一僵,脸红到了脖子。
我旖旎轻笑,拉着上勾的猎物往楼上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