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记得宾客名单里,没有黄乾生。
名单是大风叔拟定的,小姨过目的,我审核的。
这些年,小姨对我的定位,更像是这个家的管家。
小时候,管谷从阳。
大了,帮着大风叔管谷从阳和小姨的家。
宾客名单里,本来有一个名字:黄世饶。
我故作淡漠地问大风叔:“请的这些,都是小姨的什么人?”
大风叔说:“一些是以往生意上的伙伴,你小姨一直在帮你小姨夫打点生意,所以这些其实更多的是你小姨夫的故交,还有一些是你小姨的老同学。”
“咦?大风叔对小姨的同学都有谁竟然这么清楚?”我好奇地逗他。
大风叔不但没领略到我话语之中的玩笑成分,还红了脸一板一眼地急着跟我解释:“嗨,你小姨每年都去参加同学会,我陪着去多了,自然都记住了。”
好吧,不禁逗,那就不逗了。
我倚在桌沿上,脑子里复盘了一下这里边可能的关系。
小姨夫是地产开发商,而黄世饶是包工程的,兴许,是生意上的往来?
可估算了一下年龄,又觉得,是老同学也未尝不可。
“小姨怎么突然搞了这么大排场?”我问。
“这是你小姨夫的意思。阳阳 18 岁了,该有个成人礼,你小姨夫想在一个相对公开的场合,让大家知道,家里早就后继有人了。”
这我倒是理解。
姨夫跟小姨多年没要孩子,公司里里外外对他的位子都有了一些想法,现在有了谷从阳,合理合法的,也该拉出来给那些心思活络的人遛遛看了。
我笑着“哦”了一声,后背莫名攀上一丝冰冷又疼痛的凉意,像是十多年前的鞭子隔空落在了身上。
自始至终,我都在注意着门口的宾客。
直到,黄乾生作为最后一个宾客进门,胸前的憋闷突然承受到了极致,只是三秒钟的迟疑,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又可怕的推断。
我攥紧的拳头使劲抵在甜品台的墙面上,用贴砖的冰冷强行压下了指尖的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底的战栗后,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换上另一张嬉笑嫣然的人皮。
我在人群中抚弄着自己白皙脖颈上的项链坠子,余光中看到黄乾生朝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故意转身去拿了蛋糕。
我知道,我等的那条鱼,还是咬勾了,“哥哥有女朋友吗?”
书房里,我开门见山,一边拿手指绕着他的衣扣画圈圈,一边嬉笑着问。
“没有。”
他扣住我的手,强行勒令我停下动作,眼神中却是一个男孩子经验缺乏的慌张。
“那哥哥看我行吗?”
我拉着他的手,轻轻往我腰间拽。
他怔了一下,眼睛中燃起了火。
“行,但要慢慢来。”
这次,他没有把手抽回去,而是顺势环住了我的腰。
我“噗嗤”一笑,好一个慢慢来。
“那哥哥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黄乾生一听,我这么快查起他家户口本来了,无奈一笑,道:“我说过了,要慢慢来。你还是有点快。”
“嗯?”我抬起眼皮,缱绻着踮起脚尖,火辣的气息攀上他的耳边,想让他知道一下什么才是真的快。
“我是孤儿,父母双亡。”
他一笑作答,没有一丝犹豫。
他在撒谎。
“真的?”我的手指勾在他的唇上,反复摩挲着。
终于,他的气息开始变得粗了起来。
漂亮姑娘的主动,是吐着毒芯子的蛇,你稍稍做些迟疑,便会被吃干抹净。
“庄曼青!”
身后传来了一声暴怒。
是谷从阳。
他猩红着眼睛,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滴血的冰冷,像是一个无辜的丈夫当场撞破了娇妻的奸情。
他随手从架子上抓下来一个玛瑙摆件,“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知道,这一秒,他想摔碎的本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