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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菲把茶杯放在桌上，问。

　　“我应该没有失误的地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吴越语气平静，“回家的路上，你表现得太谨慎了，车库，电梯，楼道，甚至自家门前，抵达每一个地方，你都会习惯性进行排查，足以证明你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可之前在车上，你说没能发现窃听器，是因为粗心。”

　　我先是一愣，随即听懂了吴越的意思。

　　从见面开始，赵菲就表现得既聪明又理智，思路清晰，对一切事物都带着掌控感。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粗心的毛病？

　　尤其是在那么关键的时刻。

　　小吃街附近环境混乱，最容易隐藏，埋伏，设下陷阱。

　　根据程彬对大学城的熟悉度来看，我们在那见面，无异于是闯了对方的大本营。

　　最终能顺利逃出来，除了运气爆棚之外，几乎全仰仗赵菲。

　　在刚刚回来的路上吴越就说了，是赵菲赶到，才帮他拦下了那个喝醉的疯子。

　　后来闯入操场，用假警笛吓走程彬，也是赵菲的主意。

　　如果赵菲不知道那个窃听器存在，这一切尚且还能用巧合存在。

　　可如果她知道的话。

　　那就只能说明，她是故意的。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她需要小吃街闹出混乱，吴越身陷困境；也需要我被程彬带走，通过他的嘴，得知当年发生的一切。

　　更需要在千钧一发之际，由她来牵头，将我跟吴越都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没有任何方法，能比拯救，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

　　这些信任，甚至足以掩盖，她曾多次利用警察身份，违规将案件信息透露给程彬的事实。

　　吴越开口问道。

　　“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时间了。”

　　赵菲不回答吴越的问题，反而没头没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吴越皱眉，想要接着质问他。

　　却被我拦了下来。

　　赵菲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道：“我也不想把无辜的人拉下水，但是我真的没有时间了。程彬那孩子野心太强，手段也过于极端，可他来找我的时候才 18 岁，又跟我一样成了孤儿，我不能不管他，所以只能带他一起查。”

　　“还没过几年，他就受不了我的处处限制，提出要分道扬镳。他策反了除我之外的所有同伴，我不觉得难过，因为我从来就没信任过他，而且我的计划很周全，一个人也能完成。”

　　“202 的住户是一对情侣，两人是大学同学，都是自由职业者，男孩平时会去附近的图书馆办公，应该是写策划，女孩经营网店，卖定制首饰，除了收发快递，平时很少出门，两人周末偶尔会出去玩，但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周边一日游。”

　　赵菲语气平静地说着这些。

　　内容混乱，乍一听简直像精神不正常。

　　可我却越听表情越凝重。

　　当初刚租房的时候，房东来做交接，看着一尘不染的房子，颇为骄傲地跟我说，上任房客很讲卫生。

　　“说是开店卖项链的，手巧哦，她男朋友看着也干干净净，蛮好一个小伙子，两人要不是准备回老家结婚，肯定不舍得从我这里搬走。”

　　而此时，那些信息跟赵菲的话全都对上了。

　　而且她知道的明显更多，更细。

　　可她是怎么查到的？

　　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跟踪。

　　还得是长年累月地跟踪，才能如此了解两个陌生人的习惯和作息。

　　也就是说，从很早之前开始，赵菲就在关注 202 的住户，而且通过长期的观察和跟踪，摸清了他们的生活习惯。

　　想到这，真相昭然若揭。

　　赵菲早就知道，赵禹在风华园 15 号楼的 202 留下了证据。

　　她也一直都在暗中筹谋，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拿到 U 盘。

　　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她没能成功做到这一点，反而惊动了当年的幕后主使。

　　于是陈巧巧被害，我也被牵扯进来。

　　可现在，她说她没时间了，那是什么意思？

　　似乎能猜到我的想法，陈菲微微一笑，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份诊断书。

　　姓名：陈菲，检查结果：恶性肿瘤。

　　她得了胃癌。

　　吴越把诊断单看完，眉头紧锁。

　　赵菲倒是很平静，像是早就接受了现实，“刚拿到诊断结果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倒不是贪心舍不得死，而是还有事没做完，实在不甘心，我本来想全靠自己查清真相的，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这么多年过去，幕后主使忌惮那份证据不敢动我，但从未放松过警惕，程彬猜出我对他有所隐瞒，故意把出租屋的消息散播出去，等那人忍不住动手，陈巧巧被害，水彻底被搅浑。”

　　“而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需要有人帮我。”

　　最后一句话说完，赵菲抬头，朝我跟吴越看了过来。

　　“抱歉，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但是这样对你们来说也不公平。”

　　赵菲把我脱离这件事的方法，娓娓道来。

　　详细得像是已经在脑子里排练过好几遍。

　　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问她。

　　“在我前面搬走的那对小情侣，真是因为结婚才会退租吗。”

　　赵菲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他们两个的确想结婚，但在同一个地方住习惯了，他们想把房子买下来。但是，我故意吓走了她们。”

　　“为什么？”

　　赵菲跟踪了那对小情侣很久，久到对他们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这说明，她的计划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只要想动手，就可以很轻易地拿到东西。

　　在这个时候吓走他们，不光搅乱了计划，还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

　　“因为那个女孩，怀孕了。”赵菲声调很轻，但脸上却有笑意。

　　我心里微动，沉默许久才开口。

　　“不行，我才交了三个月的租金，现在搬走，房东那么小气肯定不退钱，我还是跟你一起，把这件事查清楚比较好，而且程彬那个疯子，就算搬家，也不一定会放过我。”

　　赵菲盯了我许久，郑重地说了句，“谢谢你。”

　　一片沉默中。

　　吴越忽然笑了，“得，那就一块查吧，不把那帮孙子抓起来不罢休。”

　　说完，他挑眉看向赵菲，“不过赵姐，你是不是早听说，我这人出了名的爱管闲事，所以故意给我下套来了。”

　　赵菲一愣，随后也笑了，“确实，早听说外勤组有个叫吴越的小孩，在路上看见狗打架，都得过去调解调解。”

　　“嗐，说起来都是眼泪，我好心好意去拉架，结果它俩和好了，转头就一块儿咬我！”

　　这话一出，屋里的沉闷一扫而光。

　　而我的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吴越低低笑了两声，然后说，“我也饿了，走，咱去吃点东西去。”

　　我们一起出门，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可没想到才刚走出电梯，吴越的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来之后，表情却越来越难看，“明白了，我马上就回所里。”

　　再之后，电话挂断，吴越满脸严肃。

　　他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