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血从伤口涌出,顺着姐姐的手臂淌下来,可姐姐顾不上,她一把抱住我,一个劲儿的在我耳边唱儿歌。
“不用了,姐姐。”我说,“我很清醒,我都想起来了。”
我不是暴力倾向,也不是狂躁症,我只是,有很多个我而已。身体里的魔鬼轮番坐庄,所以我的记忆永远都是缺失的。直到刚刚,我才把他们都统一了。
我的成长环境,不停地撕裂着我,分出来一个又一个的魔鬼。只有听姐姐的儿歌时,我才是最原本的我。
那时候的姐姐并不懂,她只是发现了该如何操控我。
父亲死后,李三狗就想找机会把我姐姐带出去卖掉。可我有疯病,疯起来会杀人,姐姐时不时的就让我发疯,让李三狗没有办法。
后来我大了,姐姐怕我是女儿身的事在村里瞒不住,就骗了李三狗说她能管住我,让他找伯伯领养我们。可到了县城,姐姐就疯了,让李三狗和伯伯无计可施。
姐姐本想混几年再大一点,就带着我找机会跑。可伯伯看上了我的疯,就让我做了马仔。在李三狗贩假货的时候,帮他挡刀。
“森森,你怪姐姐吗?”姐姐问我。
我笑了笑,把她凌乱的衣服重新穿好。告诉她,不怪。如果没有她利用我的疯,我现在和姐姐都会被李三狗卖掉。不,若没有她,那年我已经被父亲摔死了。
记忆中除了嗜血的魔鬼,只有姐姐的怀抱和一遍又一遍的儿歌。
我又怎么会怪你?
我用斧子把船舱砸得稀巴烂,告诉姐姐,一会儿用另一把斧子给我一下子,敲晕我。然后报警,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姐姐不答应,我劝着她哄着她。告诉她,伯伯、李三狗和李天柱都该死,你就实话实说,把他们的事都说出来。把他们对你做的事说出来,他们都是我为了救你打死的。
姐姐还是不答应,说我会坐牢的。
我说不会,因为我有病。就算我会坐牢也值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还有那些被李三狗卖掉的孩子,都能回家了。还有他这个工厂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都能大白于天下了。
“我一直都听你的。”我跟姐姐说,“这次,换你听我的。”